愛上這樣一個人,對於不服管教的她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事。
夏冉合上書本,下樓將它放回?原來的位置,從冰櫃裡拿出一瓶啤酒。
這一幕恰好被吃完飯回?來的林束看見。
「剛掛完點滴就喝,是不是不要命了?」他奪下她手裡的冰啤酒,替換成溫開水。
夏冉表情滯了兩秒,「我忘了。」
「胃已經不疼了?」
「胃是不疼了,別?的地方疼。」
林束腦海里閃過一雙沉沉的眼眸,和倚靠在電燈柱上徐徐抽菸的姿態,「別?的地方——心臟疼?」
他揣測。
夏冉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抿了口溫水,肺腑里的寒意?減弱大半,「可能是這幾晚沒睡好,頭很疼。」
「藥都吃完了?」休息室他跟何?至幸都能進,偶然一次,他看見放在茶几上的藥,那天?之後,才知道她失眠問題嚴重,睡前有服用安眠藥的習慣。
「估計產生了抗藥性,吃了也沒用。」從一開始的半粒,到現在的一粒,大腦會產生短暫的混沌,然後慢慢轉向清明,睡意?跟著散盡,顯然醫囑規定的劑量對她而言已經無濟於事。
「是不是太焦慮了,你試試用中藥調理,我媽認識一個中醫,自己開了家中醫館,在桐樓還挺有名,回?頭我把我媽微信推給你,詳細情況你到時候自己問她。」
夏冉敬謝不敏,「別?推,要是你媽誤會了我跟你的關係,進一步再?誤會你腳踏兩條船,解釋起來太麻煩。」
林束覺得她多慮了,「她知道你是我老闆,說?我倆有錢|色交易怕是更有說?服力。」
夏冉皮笑肉不笑。
林束對嘴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把話題拐回?失眠的問題上,「你要是覺得心裡悶,平時可以?找我聊聊天?,我不方便知道的事,就去找至幸,小姑娘心思細膩,能當個好聽眾。」
「她又?不是我的垃圾中轉站,一個勁跟她發泄負面情緒對她也不公平。」
最重要的一點,「她自己心裡就堵著不少事,我就不再?去給她不痛快了。」
林束輕聲說?:「我都不好評價你這到底是體貼溫柔,還是防備心、好勝心太強。」
夏冉笑笑,「得分?人,不熟識的人,反而容易開口。」
就算偶爾泄露脆弱也無關緊要。
「所以?才會經常去天?橋底下?」
「嗯,會跟他們?聊些日常瑣碎,比如當天?天?氣,還有都吃了什麼。」夏冉半真?半假地說?,其實更多時候是沉默著喝酒。
「他們?從來沒問過我的名字,當然我也不會去問他們?的,我們?誰都不知道對方的過去,就好像我們?過去沒有痛苦,沒有傷害,一片空白,只有當下和未來,聊起來輕鬆自在。」
林束定定看她,他的臉嵌在陰影上,看上去格外?深沉。
他鄭重其事地叫她名字,「夏冉,你太寂寞了,你需要有個人陪在你身?邊。」
夏冉沒否認,卻也沒將這個話題深入下去——她知道他想?說?誰。
「今天?中午,我在天?橋底下聽見他們?在議論。」
——這回?死的又?是誰?
——應該和上回?那個一樣吧,你看他穿得破破爛爛的。
——上回?那個?死在書店門口的?叫什麼來著?
——誰知道叫什麼,興許還沒名字呢不過死了也挺好,空氣都好聞不少。
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蛇冬眠後從身?上退下的一層無用的皮。
「之前汪有亮跟我說?,他們?在天?橋底下生活了很久,久到連自己名字都忘記了。幾乎所有經過他們?身?邊的人,都會躲得遠遠的,一面拿著嫌惡的眼神看他們?,也有很多人,連看都不會看他們?一眼。」
木桌上亮著一盞花苞小檯燈,光線是橙黃色的,看著溫暖極了,夏冉掌心朝上,放在燈罩下一探,涼如水。
她收回?手,「如果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初就該好好問他們?叫什麼。」
他們?活了大半輩子,不被人記住,只遭人白眼厭棄,連名字都是死後才找回?來的,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徹底遺忘。
夏冉聯想?到自己,「不瞞你說?,我離開前夕,幾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說?她年紀輕輕就會勾引人,勾引的還是自己哥哥。
即便那會方堇已經和靳泊聞分?道揚鑣,她和靳司讓根本算不上兄妹。
也說?她非但不學好,跟社會人混在一起,還想?著把靳司讓這種?好孩子也帶壞。
更有人,牽連到了無辜的方堇,說?這對異鄉母女上樑不正下樑歪。
難聽的話層出不窮,夏冉至今記得一清二?楚。
「我隔了八年才敢回?來,結果跟發生了奇蹟一樣,沒有一個人記得我,我走在路上,曾經那些在背後議論紛紛、拿最難聽的話中傷我和我媽的那些人還會笑著跟我打招呼。」
「這幾天?,尤其在第一起兇殺案之後,我突然在想?八年前的那些事究竟算得上什麼,原來我心裡的那道可能這輩子都癒合不了的傷疤,在別?人眼裡,其實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吃相難看些,嘴角粘了米粒,用紙巾擦去就是了,總而言之,最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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