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连玦却停不下来手上的动作,他应激了,他从一开始的洗菜变成了拼命的洗手。江黎只好用手包裹住他的手去阻拦他,连玦挣扎着,水流一起冲刷着他们紧握的手,水也溅得到处都是,他们胸前的衣服都湿了。
连玦的力气没有江黎大,最后他的手被江黎的手控制住了,可手依旧在抖。
江黎见连玦平静下来,便直接顺带着将他拽到了怀里,他安慰着他,“没事了没事”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他们的身体上,他们的头发上还有着水珠,连玦趴在江黎怀里沉默不语,可江黎能够感受到他身体轻微的颤动。
他想着,也是,连玦也才不到16岁。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动容了,他的手臂环住了连玦的身体。
连玦也感受到了,他小声地说:“可不可以用力一点。”
江黎便收紧了手臂,他们贴得更紧了。
连玦再次声音颤抖地请求道:“再用力一点,好吗?”
江黎便更加用力地抱着他。
可连玦又说:“不够,我还想再用力一些,可以吗?”
但江黎怕弄疼他,可正当他思考之际,江黎感受到连玦在拼命地抱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感觉连玦就像藤蔓一样,在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
连玦说:“像这样,好吗?”
江黎心神一动,他无法抗拒他的请求,他的身体也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照做了。
他们两个用力地相拥着,那力度仿佛想将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也正是如此,他们似乎紧密得不可分割。他们此刻就像平面上的两个点,一旦确定了一条直线,他们就会在这条直线上,相互吸引着对方,然后逐渐靠近
他们不知道抱了多久,是江黎先松开的,他怕他喘不过气,因为连玦的脸红了。
可他还是没有流泪。
有些事,就算连玦不说,江黎也能够明白。他至今记得连远死去的那夜,血流不止的□□和气喘吁吁的挣扎。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一场不可知的意外就能摧毁一切。所以,永远不要招惹一个蓄力奔跑的精神病,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刺你一刀。
连玦冷笑了一声,他自嘲道,“看来,我还是会心痛的,即使他那样对我。”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当然会心痛。”江黎缓缓说着,他又注视着连玦,“更何况,我们始终是无法割舍血缘的。无论他是不是坏人,有些东西就是控制不住的,反倒不如接纳它。”
连玦重复道,“接纳。”
他笑了笑,“你真是个心理大师。”他后又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客气道:“我先去洗个澡,你也洗一下吧。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去浴室,可是江黎却用胳膊拦住了他的腰,他不让他走,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半天。
连玦问:“你这是做什么?”
江黎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我是自愿的。”
连玦直白地说:“这样不对。”
“你始终不愿意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江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玦看向江黎,他突然坚定地说:“江黎,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那样,我害怕,所以我想摆脱。”
“我不想对你抱有任何的期望,就像连远那样,我不想再失望了,你明白吗?”
江黎怔了怔说:“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吗?”连玦盯着江黎的脸,目光闪烁,“不要再让我对你产生期待了,好吗?”
江黎无措地松开了他环在他腰上的手,连玦去洗澡了,他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连玦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连玦不知道。
他这个不接受不拒绝的样子,的确像个渣男。
他知道连玦最需要的是安全感,可他自己就没有安全感,又怎么给他呢?
自己要放他走吗?还是牢牢把他抓在手里呢?可是怎么可以放他走呢?
他一想到这里,就难以呼吸。
那如果有一天他自己要走呢?
这时,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鼓动着他,“关起来,把他关起来吧”
连玦在浴室里感受着热水的滚烫,果然没有什么事儿是一个热水澡解决不了的,可他怎么想流泪呢?他摸了摸脸上的水珠,他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泪水。他闭上眼睛,热水正洗涤着他的身体,同样地,他也希望能够洗涤他的灵魂。连远死了就死了吧,起码他还真的为他难过了一会儿。
连玦洗好澡,换完衣服,出来发现江黎已经做好了饭。
江黎就像没听懂他的话一样,笑着对他说:“来吃饭。”
这一番热情,他很难辜负,因为江黎真的帮了他很多。
他坐到餐桌旁,他们无声地吃完了这一顿饭,连玦已经决定好,请他回他自己的家。
可江黎收拾完碗筷后,又对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连玦难以拒绝这样温和的江黎,但这样的他却好像又加上了一层伪装,让他越来越看不清他了。
“什么故事?”连玦顺着他的话问。
“你知道那喀索斯吗?英文名字是narciss,他是希腊神话里的一个美少年。”江黎观察着连玦的神情,他又接着说,“他自恃美貌,拒绝了许多神女的求爱,但也因此遭受了众神女的诅咒。”
“什么诅咒?”连玦好奇地问。
江黎继续低声说着,“神女们诅咒他会爱上一个人,却永远得不到他的爱。后来,那喀索斯去河边喝水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水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