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杜乐生当年是在这里认识她的吗?
满腹的不解终究还是促使沈冬停下并锁好了自行车,紧张地走了进去。
听说预定的人姓杜,沈冬被招呼到了楼上的包间,小楼建的豪气,但是灯光却很昏暗暖昧,好在沈冬也知道要避嫌,穿得普通又厚实,与这里穿着体面的食客格格不入。
“到了。”
沈冬正犹豫,包厢的门打开。
儒雅的男人坐在上首,正一个人给自己倒茶喝,声音低沉喑哑,“怎么还不进来?”
沈冬这才终于动了,远远地坐在杜乐生的对面。
“还没记起来吗?”
杜乐生停下了动作,用一旁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手,手腕上银色的手表反射灯光的照耀,沈冬听好事的同事八卦过,那应该是劳力士,光这块表就值十万。
沈冬盯着那块表,缓慢地摇了摇头。
男人撑着下巴,脸上逐渐蔓延出和人前不同的神色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沈冬,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回忆,我记得当时你只是个洗碗工,因为手脚不利索,还老是挨骂。”
“至于我么,那就更不光彩了。被家里人赶出来,身上没有一毛钱,半夜实在是饿得要命,撬了锁,溜进后厨想要偷吃,结果后厨里的东西都是生的,还被刚洗好碗的你发现了。”
沈冬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男人笑了一声,“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你没出声,指了指一旁的食材告诉我,你也饿了。但你洗碗洗得太累,拿不动锅和铲,我就炒了一大份蛋炒饭。那么多年,我还记得那份蛋炒饭的味道,咸得要命。”
听到杜乐生这么娓娓道来,沈冬脸上的警惕和防备终于彻底消失,她有些高兴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你啊。”
沈冬现在想来都觉得苦,因为这家店的生意太好,有洗不完的碗,夏日里还好,到了冬天,水冷得刺骨,手上几乎没几块好肉,再怎么养,即便到现在,每到冬天还是会得冻疮。
在深夜与他一起偷吃是沈冬在那段打工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乐子,沈冬在半夜里又遇到过他两三次,只不过,老板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他每天关门前都会清点食材,鸡蛋的数量怎么都对不上,第一反应就是将最晚一个走的沈冬给赶走了。
当时的她心里委屈又气愤,但现在想来就纯粹是高兴了,先是高兴遇到了发迹的旧人,然后便是高兴,阿修这是真的有救了。
只是,杜乐生虽点了点头,他的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尾,并没有沈冬那样喜形于色。
“你丈夫的事情我听说了,十万块钱我也不是拿不出来,但多少还是有一个要求。”
沈冬有些急切,“杜厂长,只要你的要求不犯法、不违背道德良心,我肯定尽可能的做到!”
杜乐生看着她,又忍不住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小沈,这十万元我不需要你还,相当于是买姜修明的一条命了,这个要求自然是需要你违背道德良心的。”
一时间,沈冬脸上充满希冀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因为她听到他说……
“我要你陪我。”
028往事
028
沈冬漆黑的眼睛带着几分茫然和震惊,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饱满却干燥起皮的唇黏连,她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没成想,话还没说出口,杜乐生便笑着打断了她。
“这关乎你丈夫的性命,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杜乐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其实并无几分感情,只是在看一个势在必得的战利品罢了。
……
“阿冬……阿冬?”
沈冬坐在纯白的病房里,脸色惨白的姜修明带着一顶绒线帽子,他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了,嘴唇一点血色也无。
她手上的苹果已经削好了很久,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修明的脸上勉强挂上了一抹笑,“我说,我们就别治了,不如回家多陪你们一段时间。”
一旁休息的公公顿了顿,抬起眼睛像是在注意这对小夫妻的谈话。
沈冬将手里的苹果递给姜修明,也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你在说什么呢?”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出去一下。”
说完,沈冬快步走出病房,艰难地撑在窗户边上喘息,明明是冬天,但她整个人却都在止不住地冒汗,耳朵恍惚听到了刺耳的鸣叫,焦虑和无措如影随形地围绕着她。
沈冬不愿意向所有人宣告终结姜修明的性命,没有做好就这么丧夫的准备,尤其是当医生说积极接受治疗有着比较高的存活率的时候,横在他们之间其实就只有钱的问题。
很快,沈冬又想到了杜厂长,所谓的故人现如今以一种令人痛恨厌恶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宣称她的陪伴可以救姜修明的命。
她有自己的尊严和原则,沈冬是绝对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丈夫身上,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挣扎犹豫良久,她对于人性还是有些许的希望,当时沈冬整个人都愣住了,没有想过讨价还价,或许、或许……这位发迹的杜厂长还是愿意换一个条件呢?
当然,沈冬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她也并非纯粹的傻白甜,还是为自己做了另一手准备。
第二次见面的场合变了,在工厂的厂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