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戈抿着嘴,点了个头。
“好说好说!”蒋寒衣爽快摆手,“我让我舅来接我们就行了!今天下午是吧?”
说着他就拿出了手机。
弋戈看他热情的模样,有点愧疚,小声道:“…也不用那么着急,麻烦就算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蒋寒衣反问一句,“我舅无业游民,时间多得很。”
“……”
就这样,弋戈蹭着蒋舅舅的车回了江城。
可笑的是,原本她是为了躲开弋维山和王鹤玲才提前回家,可第二天她又收到弋维山短信,说他们临时有事,得去出差,不回桃舟了,还叮嘱她在桃舟照顾好自己。而此刻已经回到江城的弋戈看着趴在花园长木椅上飞速抄着自己作业的蒋寒衣,心里生出了一些些悔意。
…这都什么事儿。
“我去,你写作业速度也太快了吧,放假才几天啊,这么多全写完了?”蒋寒衣奋笔疾书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抄累了,停下笔来甩了甩手。
蒋寒衣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六尺男儿,居然还要蹲着趴在小区长木椅上写作业——这明明是他一年级那会儿才干的事。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开憋屈的长腿,试探性地看了弋戈一眼,牢骚到了嘴边就转了个弯,变成不痛不痒的聊天:“你放假也天天写作业啊。”
“没有啊。”弋戈其实有些不耐烦,心道这人怎么抄作业都这么慢,但还是如实回答,“这几张试卷,也不用写很久。”
她在桃舟,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银河瞎玩,的确没花多长时间在作业上。
蒋寒衣看着那几指厚的一沓试卷,简直怀疑人生,“这是‘几张’试卷?”
弋戈奇怪地看他,“不然呢?”
“……”蒋寒衣无话可说,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您牛。”
夏梨沉稳周到得不像青春期的孩子
国庆假期后返校没多久,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
弋戈坐进了第一考场,第一个座位。夏梨就坐在她身后,转身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弋戈看见隔壁列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个眼熟的人。
鼻涕男?
他怎么在这?
弋戈一时没控制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个男生倒很和善,还朝她笑了笑,就是有些害羞,笑完就低下了头。
弋戈用视力50的眼睛看了看他桌上贴的考号条:11号,高二(三)班,姚子奇。
三班是除了一班之外最好的理科班,而11号说明上次月考他考了全年级第十一名。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上次他也在最后一考场?
弋戈纳闷,树人这些学生还真是奇奇怪怪。
第一场语文考试,监考老师恰好是刘国庆。
他看着这一考场三分之二都是自己班上的学生,颇感欣慰,站在讲台上拆密封袋愣是拆出了一种睥睨江山的感觉。
他睥睨江山的目光还特地在“首都重镇”夏梨以及“沿海新一线”弋戈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试图传递给她们俩一些鼓励的力量。
夏梨很乖巧地回以一个自信而沉稳的微笑,弋戈则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神。
考语文,弋戈从来都没什么感觉,死记硬背古诗词默写、随机抽取“乐景衬哀情”、“比喻贴切、形象生动”、“伏笔巧妙、加深悬念”等术语回答阅读题、机械地用感动中国和司马迁当论据,分数半死不活,大概就是因为她考试时的状态也半死不活。
但她答题速度还是很快,又多出将近一个小时。
有了上次考试的前车之鉴,她把答题卡一对折,用笔袋压着,推到课桌前面,给自己留了一小块地方,撑着手肘面壁发呆。
没出半分钟,刘国庆就走下讲台敲了敲她的桌面。
“你就写完了?”他压低嗓音,但语气里仍有焦急和不满。
“嗯。”
“写完了检查呀!哪有写完就睡大觉的?!”刘国庆急得又叩了两下她的桌面,把几个正答题的学生引得看过来。
“……”弋戈没办法,只好又把卷子摊开,低头装作检查的样子,实则是由“面壁发呆”改为了“面卷发呆”。
夏梨犹豫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对上刘国庆的眼神后,她浅浅一笑,低头继续认真构思自己的作文。
这次作文主题很玄,就俩字,“得失”。夏梨写到了第三段论证,想了想,把提纲上伍子胥的论据删了,太普通。她不知从哪儿燃起了熊熊的胜负欲,踌躇满志地准备写一篇更出彩的。
弋戈糊弄着答完的语文试卷最终还是引起了刘国庆的高度关注,第二天下午考最后一门英语之前,刘国庆把她叫出了考场。
“你那语文怎么回事?”刘国庆压低声音问。
弋戈一听就知道估计是成绩出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索性直接问:“及格了么?”
刘国庆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写的那个作文!还不如我呢!”
“……”您一个数学老师,和学生比作文,真有出息。弋戈糊弄着说:“我不太会写议论文。”
事实是更加不会写记叙文。
“那你可以写记叙文呀!”刘国庆倒是略懂行的样子。
“……”“得失”这么故弄玄虚的主题,写记叙文,是要她写拾金不昧么?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
弋戈不再说话了,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她难得乖巧的表情忽然提醒了刘国庆,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考前找学生谈话可能会影响学生考下一场的状态,于是咳了声,着补道:“…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