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宴饮完之后,张鹤龄又去坤宁宫给姐姐告辞,顺便将老娘和老婆都接上一起回家。
原本弘治帝是要陪着他一起去的,但是因为前头正好有政务要处理,因此只找了自己贴身的太监给张鹤龄引路。
这个派来的太监叫何鼎,虽然是个太监,却很喜欢读书,平日里十分受弘治帝的信任。
不过他和张鹤龄兄弟都不怎么熟悉,或者说,他看起来仿佛是有点看不上张鹤龄兄弟。
张鹤龄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人家看不上他,他也没这个闲工夫上赶着找不自在,因此这一路往坤宁宫去,都很安静,两方都没有说话。
等将人领到了地方,何鼎给皇后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了,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仿佛不愿意在坤宁宫多留似得。
张皇后看着何鼎的背影,有些恼怒的皱起了眉:“这个何鼎,果真是不识时务。”
张鹤龄急忙道:“何鼎是皇上信任的人,姐姐不要与他起冲突。”
张皇后听到弟弟这话,神色一软,拉着弟弟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好孩子,姐姐知道你是为了姐姐考虑,不过你放心,在这宫里,这些奴婢还影响不到我和你姐夫的感情。”
这个张鹤龄倒是不怀疑,姐夫对姐姐的喜爱张鹤龄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几乎都没怎么变过。
“我自然不会怀疑姐姐姐夫的情谊,只是这些太监们,平日里都在姐夫跟前伺候,姐夫也对他也十分信任,若是姐姐与这些人起了冲突,天长日久积毁销骨,总是对姐姐和姐夫的感情不利。”
张皇后一听这话,眉目间生出几丝戾气:“若是他真敢挑唆,我定不会饶他!”
张鹤龄没想到姐姐入宫几年,竟也有些杀伐决断的意思了,赶紧又劝道:“何鼎毕竟与姐夫从小就长在一处,情谊深厚不同于常人,姐姐可不能为了对付他,反而伤了你与姐夫的情分啊。”
张皇后此时却只是笑着拍了拍张鹤龄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你放心,姐姐入宫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见着姐姐应下了,张鹤龄这才放心。
而张皇后此时也有些话要和张鹤龄交代,就打发了张延龄出去,张延龄也很听话,牵着大外甥就出去玩了。,
张延龄如今的心性也就是个大孩子,和大外甥竟是挺能玩得到一块去的,两人手拉手高高兴兴的就出去了。
张皇后看着二弟出去,这才对着张鹤龄低声道:“延龄的婚事,你心里可有数?我听母亲说,你拒了与周家的亲事?”
张鹤龄点了点头,他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对姐姐说实话:“其实我一开始,是想着给延龄找个读书人家的姑娘,至少知书达理,夫妻俩人互相影响,或许也能让延龄走正道,但是如今听姐夫的意思,仿佛是要给延龄爵位,如此读书人家的姑娘就有些不合适了。”
张皇后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不合适,延龄的媳妇日后是要做伯夫人的,要是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根本不懂勋贵外戚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怕就算是入了门,一时半会儿也撑不起门户。”
说到这儿,张皇后顿了顿:“既如此,那你可有满意的人家?”
张鹤龄其实还真不太知道这些,沉吟了半晌,将张延龄给他说的那些,关于定国公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张皇后说了。
说到底,他一个外男,也搞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姐姐作为皇后,肯定比他要懂。
结果张皇后一听这些,却是冷哼一声,道:“真是好算计啊,竟是算计到我们张家人头上了。”
张鹤龄一愣:“这里头果然有什么谋划吗?”
张皇后叹了口气:“如今定国公府为了爵位已经斗出了真火,定国公得了狂疾,根本就掌控不住家里的局势,他心仪长孙徐光祚为嗣,可是定国公家的老二却在你姐夫跟前做勋卫,很受你姐夫看重,而徐光祚此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如今老公爷一日日衰败下去,他二叔却一日日强势起来,你说他怕不怕?”
张鹤龄顿时恍然大悟:“他是想要借着我们家的势,来给他的爵位继承上加筹码?”
张皇后点了点头。
“定国公府的几个姑娘我都见过,几个嫡女早都出嫁了,剩下的这个是个庶出,漂亮嘛那确实是漂亮,但是性格有些唯唯诺诺,不是个能做当家主母的人,因此我一开始就没给你说这家。”
张鹤龄见张皇后对此事洞若观火,心中倒也放松了几分:“既如此,看起来果真不是好亲。”
张皇后听到此言,有些嗔怪的看了眼弟弟:“怎么,难道我还能害你们兄弟不成?之前我给你定下王氏,你还哼哼唧唧的不大情愿,如今难道你们夫妻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张鹤龄急忙求饶:“是我不好,姐姐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张皇后忍不住一笑:“行了行了,别作怪了,我知道你不喜周家门风,我当时也有这个顾虑,但是那个周姑娘却是个齐整人,好几次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我都见了,是个很有规矩的孩子。”
虽则如此,张鹤龄对于和周家的这门亲事还是没松口,要知道古代的婚姻,可不是男女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个家族的事儿。
张鹤龄现在千方百计的想让自家变成门风清正的人家,那就不可能与周家这样拖后腿的人家结亲,不然到时候不知被怎么连累呢。
张皇后见弟弟意志坚定,便也不再多言,只道:“那就等延龄的爵位下来再给他说亲吧。”
张鹤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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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八年刚出了正月,宫里的一道圣旨便进了张家大门,皇帝册封张延龄为建昌伯。
皇帝的这个决定,自然是引起了大臣们的强烈反弹,许多人都上书这件事不合适。
但是皇帝这次却很坚决,先皇都曾经册封过自己的母族和妻族,我如何不可。
事实证明,只要皇帝铁了心要干什么事,不管是先皇这样的独断之君,还是今上这样善于纳谏之君,大臣们都是拿他们都没办法的。
张延龄的爵位就这么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他头上。
张延龄简直乐疯了,圣旨下来那天,还想要拉着张鹤龄一起出去饮酒作乐,最后好说歹说才被张鹤龄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