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他一张俊秀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最后终于憋出了句话来——
“我学习好坏跟我和谁同桌有什么关系?”
李红英瞪了黎景一眼,她勉强耐下性子,苦口婆心地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人家姜佚明回回考第一,以后你俩当了同桌,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学习。”
这话落到黎景耳中,又是暗藏玄机。他吼道:“好好好,姜佚明好我知道,可赵琳琳也不‘黑’啊。”
赵琳琳,就是黎景刚刚被调走的同桌,他俩成绩半斤八两,关系也一向不错。
李红英冷笑道:“那赵琳琳成绩那么差,你俩上课还总是凑一块儿说话,你们俩坐一起能学好吗?”
说着,李红英意味深长地看着黎景,意有所指地说:“景景,我是你妈妈,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吗?现在,你们最要紧的是好好学习,别的闲撇子事儿都放一边,听到没有?”
黎景听李红英话里有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笑了几声,说:“你能别自以为很懂我么?你这样让别的同学怎么看我?”
李红英怒道:“黎景,别人怎么看你会少块肉吗?你管别人干什么?你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学习。除了学习以外,你什么都不该想。”
说完这些,李红英又叹了口气,她放低了声音,无奈道:“真不知道你这孩子到底随了谁。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反正父母能为你付出的都付出了,我这个做母亲的问心无愧。你自己不用心、不努力,以后就等着后悔吧。”
李红英的话看似轻描淡写,落在黎景耳中却重若千钧。
他知道,自己现在丰富的物质条件都是父母用忙碌和勤奋换来的。他们一边忙勤于奔波,一边又要操心自己的学习,已是很不容易。而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自己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将来考入名牌学校。
黎景不是全然不在意父母苦心的叛逆富二代,也算不上离经叛道。他知道高中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也并非没有努力学习。
他不想让父母失望,只是,无论他多用功,成绩总是稀疏平常,无论他多努力,总也达不到父母心里的及格线。
调座位后,不同于黎景的尴尬无措,姜佚明显得很坦然。
他看黎景整日怏怏不乐的,于是趁着课间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跟自己做同桌。
黎景茫然地摇摇头,他仍看低头看着打满红色错号的数学试卷,只是勾勾画画的笔顿了顿。片刻过后,他对姜佚明说,没什么,只是跟妈妈吵架了。
姜佚明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黎景在泰元医院住院的那回,黎妈妈对他耳提面命的样子。他不由得有些心疼,说:“还有没有不会的题啊,需要给你讲一讲吗?”
黎景一怔,不知怎地,他的双颊忽然火辣辣的,头也往下沉了沉,没有说话。
姜佚明也低下头,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黎景,轻声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一帮你。”
黎景忽然觉得有些荒唐。明明姜佚明什么都没做错,又为什么要朝自己道歉呢?除了姜佚明,又有谁会在意他这些不足为人道的小心思和小情绪?
他甩了一下头,将自己杂乱的情绪丢掉。他将卷子放到两人的中间,指了指试卷上的错题,问:“这个怎么做?”
姜佚明思路清晰,讲起题来由浅入深,最要紧的是,他时刻都关注着黎景的表情神色,黎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必出声,他就能注意到。
一个课间的讲解对于黎景来说自然是不够的。晚自习结束后,黎景仍有许多搞不懂的题目。
姜佚明看了黎景一会儿,知道他还有很多疑问,所以主动问道:“黎景,你想不想在教室里留一会儿?”
黎景自然愿意。
在姜佚明的帮助下,黎景的学习效率大幅提升。晚自习结束后,他们只在教室里留了十几分钟,黎景就把所有的错题都搞懂了。
等到他俩离开时,教室已经空无一人了。将近十一点钟,整个教学楼都显得漆黑而静谧,只偶尔才会听到同学匆匆往楼下急奔的脚步声。
走出学校大门,他们本该朝着两个方向“背道而驰”,只是姜佚明却选择与黎景并肩而行。
姜佚明没解释自己的行为,黎景也没有问,反正无数个夜晚,姜佚明都是这样默默送他回家的。
他们没说什么话,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片高档雅致的别墅区,姜佚明才停下脚步,笑着对黎景说了声再见。
黎景停下脚步,他顿了几秒,也轻声说了句再见。
回到家后,黎景将姜佚明给他讲的题目都重新做了一遍,只觉得思路通畅,许多困惑竟只需要一个晚上就都清晰了。
第二天,刚一来到教室,姜佚明就递给黎景了一个绿色本子。只肖得一眼黎景就认出来了,这是姜佚明的数学笔记本。
黎景愣了半秒,他一边翻开这个绿色笔记本,一边听姜佚明在他旁边说,昨晚特地根据他做错的题目总结了一些知识点,可以用来查缺补漏。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图表并用的几页纸,黎景的心一暖。
他没想到姜佚明会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不单单讲题,甚至还根据他的弱点专诚写了笔记。
接下来的日子,每当到了课间,姜佚明总会问黎景有没有什么不懂的,有时候晚自习结束了,他们还要一起在教室里留个二十分钟,然后,再踩着十一点的钟声,心照不宣地一同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