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一直都挺羡慕凌琛的,可以一直光明正大地行使权力,而他却只能表面坦然实则内心不安,还有什么虫会像自己这般糟透了。
他单手整了下自己近乎敞到胸口的衬衫衣领,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各式红痕,烙印一般醒目。随性搭在膝盖上的手腕因在金属下反复磨蹭,箍出来一条长长的血印。
床头手铐倒挂着。
银光倒映出顾奕眼角淡淡的泪痣。
房间内混乱的信息素颓靡杂缠在一起,大部分已经消散了,仅有一些残留在衬衫上的味道,如夜晚森林中挥的苍兰。
清香淡雅。
卫星站内是没有白昼黑夜之分的,只能通过表盘上的时间来判断大致时间。
窗外是联盟军的巨大通道,交错纵深的走廊亮着灯,构成了一幅巨大而震撼的太空科技建筑。
从这里遥望太空,可以看到沙海一般庞大而密集的星辰。
“星历223o年,顾淮被派往塔利恩做了一场有去无回的工作,”凌琛调出资料,双臂撑在会议桌上,他的面前坐着一排议员,正对面的凌炡捏着一支钢笔,不知在记录册上勾着什么。
“同年基因计划正式启动,通过顾淮上将,联盟逐渐收集了一手的情报,这对于整个联盟的科技领域可谓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震撼,却是建立在无数牺牲之上——侵略,掠夺,杀戮,活体实验,以及一系列惨无虫性的基因改造,顾淮上将到底遭遇了什么,没虫知道这背后的真实情况。”
议员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看向正中央的凌炡,这位上将却异常冷静,雷打不动地投入着自己的工作。
“我有一个问题。”底下有一个议员举手道,“上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房间内十分安静,只剩下凌炡勾画纸墨的沙沙声。
凌琛食指轻敲桌沿,表现地非常有耐心,“我已经掌握了塔利恩近期一手的资料,我推测这件事和卡勒皇子赤诩有关,那么他和顾淮究竟是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凌炡突然冷笑一声,本子一合,转身出了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所有议员一头雾水,就见凌琛盯着凌炡的后背,光线在那双灰紫的眸沉淀,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会议半途中断,凌炡办公室门口大门关上又打开,凌琛进门就朝凌炡甩过去一沓全息资料,边走边说:“我知道其实父亲并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但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当年顾淮明明有机会在完全废掉之前回来的,但却被放弃了,我想知道其中缘由。”
凌炡沉默片刻,冷淡开口:“联盟派过援兵,在他暴露的第二个月。”
“为什么失败了?”
“也许是因为出了别的情况。”凌炡将资料调开,上面俨然是一百年前明文签署的营救协议。
就像顾淮当年做的决定一般,每一个字都透着斩钉截铁。
“对不起上将。。。。。。我失败了,不要让联盟军队过来。”全息投影里播放着顾淮单薄的身影,这位曾经光辉荣耀的军官此时面容憔悴。脖颈上,游蛇般的手术伤痕十分突兀。
很难想象面前这位狼狈的军雌正是联盟当时位居前列的战将,凌炡的心猛地绷紧,强烈的恨意迫使他几乎将手底操作的机甲座椅扶手捏碎,“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然而这一切的质问通过讯息转化成波段呈现在终端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
“折磨,逼供,实验。。。。。。侵犯,用各种生理药剂注射皮肤,丢进黑暗的实验铁笼内剥离精神力。。。。。。”
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着无尽的绝望,有多痛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每天都是在窒息中醒来,又于窒息中昏死过去。
“但是上将,我想我现在应该在做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我很好奇这个孩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顾淮柔软的长轻轻晃动着,如同一支高贵而美丽的“黑魔术”之花,带着名为诅咒的种子。
凌炡每次回忆起那个时候,心底就像被锋利刀片一次次划过,他觉得顾淮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疯了。
“营救任务失败,不仅仅只是我的责任。”凌炡十指交叉,眸色深沉,“是他失去了对自己未来的希望,所以干脆投身烈火之中,将自己的灵魂彻底燃烧成恨意,以此绵延至后代身上。”
凌琛沉思许久,他很难想象那该是一个多么绝望的境地,良久才再次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顾奕完全可以不用投靠联盟,光凭他自己出色的能力和水平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塔利恩的赏识,毕竟他们是入侵者,也是一个完整的经济体系。”
“在权力和财富的双重诱惑面前,没几个虫能保证不动心。”
这也是联盟始终不愿意相信顾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