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那么似是而非的荒唐事来,甚至有了离谱的想法,奚娴觉得崩溃而木然。
她忽然想去见嫡姐。
奚娴认为,或许这样才能令她心神安宁,真正见到那个人,她就会现自己的梦和遐想是多么可笑,梦里的人都是虚幻缥缈的,根本与现实无涉。
只是嫡姐却还是不在府里,听丫鬟说,姐姐要等到来年开春才会回来。
紫玉还说“主子知道姑娘做的事了。”
奚娴茫然麻木,紫玉提示道“咬舌。”
奚娴没想到嫡姐甚么都知道,一时间拉着袖口,抿嘴不言。
奚娴看起来更瘦了,不过一两日功夫,她的下巴更尖了些,面容苍白,身段纤细得如风中柳絮,眼里竟像是时时能含着泪,楚楚可怜像是萎靡的花儿。
叫人没法说出更重的话来。
紫玉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半晌,哑然道“奴婢请您好生养伤。”
奚娴在纸上写道姐姐没有旁的嘱咐
紫玉摇头道“再没有了。”
奚娴有些惊惶起来。
若是嫡姐是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不愿管她了
是不是觉得她很愚钝,又蠢得不可救药。
或许她在梦里说了奇怪的话,虽只是含糊囫囵,可嫡姐这么神通广大,是不是也猜到了
毕竟姐姐在她眼里那样厉害,到底有什么是她不能料准的
她之前的那点小心思,嫡姐又的确警告过她
她慢慢低头,从喉咙里出一声嗯,便提着灌了铅似的脚步,转身离去。
奚娴觉得自己把事弄得一团糟。
仿佛她就天生不适合红尘俗世,做什么都惹人嫌。
剪不断理还乱,没有决心,却贪恋温软红尘,身为弱者还祈求尊严和救赎,渴望得到无私的关爱。
她躺在床榻之上,近乎一夜未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有思绪还是冷冽而僵直的。
舌头痛得麻木,更让她难以安睡。
忽然,她对一切都没了应当的兴趣,所有的事物都远离了她,变得寡淡而平凡。
她的心寂静到诡异,却始终无法合眼,脑中空空荡荡,甚么也不去想,却还是困不着
那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奚娴不能说话,又认为她即便重生了,还是一滩烂泥,甚至变得更加肮脏不可理喻,想用自己的私欲去玷污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人,让她也沦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可是奚娴自己呢
她甚至分不清,那到底算什么感情。
似乎如今,就算现在太子站在她面前,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对他冷笑,不屑一顾地转头便走。因为男人都是肮脏的,都只会用欲望思考,而像嫡姐这样的女人,虽然病态难以理解,却是很纯粹的。
太子根本不配,不配让她为他这样伤害自己,以往的一切都不配。
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奚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她觉得自己更疯了。
咬舌只是诱因,但积郁却一朝爆出来,把她的心灵灌得麻木不堪,敏感而脆弱。
这样整整两月过去,她没法不想象自己卑微神经质的样子,思绪陷入可怕的僵持里,终究变得一片空白,就连说话做事,都变得像是牵线木偶,一颦一笑透着可怕的空洞。
苍白脆弱得厉害,像是薄如蝉翼的雪花,捧在手心里也会消散。
老太太认为她不正常,脑子已经有了毛病,或者甚至被甚么邪恶的东西纠缠住了,故而只能带她去寺里瞧瞧。
奚娴却只庆幸,嫡姐看不到她的样子,她在嫡姐面前掩饰不好。
奚娴昏昏沉沉的,眼下俱是青黑,面容却苍白得不正常,一双妙目带着血丝,跪在蒲团之上时只有麻木,美则美矣,却是个没有灵魂的美人。
接待她们的是皇觉寺的慧曾长老,是个年逾七旬的老人,面容古井不波,带着宁静和平和。
奚娴面无表情地行礼,看着佛堂点燃想香烛,一点点出神,只若不曾听见老太太和长老的低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