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掰了半片,投进给梁振英冲泡的老年奶粉里,等药片彻底融化之后,她才端给梁振英。
梁颖凤老早就想这么干了,她已经被梁振英折腾得三四天没正经睡过觉了,脑袋疼得好似被箍了上百根的皮筋,随时都可能爆掉,耳鸣更是随着夜色的深沉愈尖锐高亢。
她下午跟孙倩雯说的不是气话,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会被梁振英给生生熬死了。
梁颖凤平静地看着她爸急切地把整杯奶灌下去,抽了两张纸巾,仔细擦拭掉他的嘴角跟下巴的奶渍。
药效很猛,没一会儿,梁振英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梁颖凤把玻璃杯拿到厨房洗刷干净,倒扣在杯架上晾着,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把剩下的半片药就着口水吞咽下去,久违的睡意呼啸而至,她终于睡着了。
梁颖凤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快8点,中途一回都没醒,她从床上爬起来,觉得身上都轻快了不少。
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先去洗手间洗漱,又去厨房把昨晚就泡上的黄豆捞出来开始打豆浆,然后打了盆热水,就打算给梁振英简单擦洗一下。
“爸,先别睡了,咱们擦把脸、吃个早饭再睡。”
梁颖凤边说边投洗着毛巾,梁振英比往常安静得多,梁颖凤还以为他是睡迷糊了,毛巾糊到梁振英脸上,她才现她爸明显状况不对,嘴唇白、脸颊砣红,烧得连续命经都没力气念了。
“……您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怎么也不知道喊……”
梁颖凤话还没说完,就尴尬地停住了,她赶紧打了12o,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一查才知道是急性肾盂肾炎。
梁颖凤一听,心里当场咯噔一下子,第一反应就是那半片艾司唑仑引了肾损伤!
“……应该是尿道黏膜损伤引起的,老人是不是自己把导尿管拔出来了?平常家属还是得多留神,长期留置尿管本身就比较容易感染……不过现及时,症状比较轻,先住两天院观察一下吧。”
医生的话让梁颖凤稍稍放下心来,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跟弟弟打电话兴师问罪。
她这边电话连打了四五个,梁颖龙才接,他明显还没睡醒,声音里头满是被打扰了的困意跟不耐。
“姐,你这一大早的干嘛呀?我昨天通宵打麻将,刚睡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爸尿道损伤引了急性肾炎,不光高烧还尿血,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呢!”
梁颖凤说完这句,才福至心灵地想起昨天助浴的事儿,“肯定是昨天洗澡洗出来的毛病,你赶紧过来,我现在就联系她们……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最起码也得赔咱们医药费!”
原来还躺在床上的梁颖龙一听梁颖凤要找姜鹤她们算账,立刻心虚地爬了起来,坐在床边开始找拖鞋。
“今天的事儿就别跟我姐说了,我怕她担心……另外也没什么事儿,对吧?”
梁颖龙昨儿下午特意叮嘱了姜鹤她们,担心她们不答应,还买了两回正价助浴作为“封口费”。
姜鹤明显想说什么,却被她妈给拦住了,那个看起来就精明能干的漂亮女人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事儿说了反倒不好,难得糊涂嘛……您看您是现金还是扫码转账呢?”
只不过梁颖龙怎么都没想到,他爸的身子骨居然那么差,一下就病倒了,早知道就不花那冤枉钱了!
“姐,你先别着急啊,其实这事儿吧,它……跟姜鹤她们没关系,是我昨天……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那导尿管不能直接拽啊!另外,你……你也是,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呢?”
正在医院走廊急切踱步的梁颖凤猛地停了下来,“你弄伤的?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及时吃药的话,爸说不定现在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我……我觉得没多大事儿,也没出血……哎哟,姐,你就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了,爸严不严重啊?你们在哪个医院啊?我现在就过去!”
梁颖凤无语地挂断了电话,一屁股坐在病房外的绿色塑料椅子上。
病房里的梁振英刚巧醒了,哼哼唧唧地开始喊疼,还要他那串不离手的佛珠。
梁颖凤长呼两口气,异常疲惫地把脸埋进两手之间,她顿时觉得那好不容易被拆下来的皮筋,又一根接一根地套回到她的头上,直勒得她头疼欲裂、双眼酸楚,永无安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