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疼的龇牙咧嘴,为了转移注意力,就算没人问也主动抱怨:“真是倒霉,怎么就被大副抓包了去一起修船舱呢?船一晃货箱就都砸下来了,还好我反应快,只是被划破了皮肉,要是砸在头上,你现在缝的就是我的脑壳了!”
辛西娅头也不抬:“我不是入殓师,不负责修整遗容。”
维克托又哼哼着:“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海啸呢?你之前遇上过……啊疼疼疼!”
辛西娅看向自己只花了两分钟就缝合漂亮的伤口,满意的吹了下刘海:“那我怎么知道,我只比你早上船三个月。”
船医辛迪本就是个孤僻少言的怪人,维克托没察觉到她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送走了维克托,辛西娅背靠在门上,眼光闪烁不定,心内惊涛骇浪。
这段对话,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正是三天前,那场诡异的暴风雨刚刚来临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天会眷顾她,但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首先,不能暴露性别。
其次,不管谁喊她出去帮忙,她都不可能再勉强自己,只要不掉进海里,那一连串的倒霉事就不会再发生,也不会将那只海怪引到船上来。
职业道德没有命重要,辛西娅才不会为了救那些甚至连口饭都不给她这个病号送的家伙,再一次身陷险境。
结果刚离开门板,身后的门就被撞开了,带起一阵劲风,辛西娅如果再多靠那么两秒整个人都会被一起撞飞。
“都说过要先敲门了!”
没人回答,只有一座行走的筋肉山冲了进来。
见来人正是重生前将她撞下海的比尔,辛西娅只翻了个白眼。
这人有着远超其他人的力气,但脑子不灵光,让人怀疑头壳里也长满了肌肉。
跟弱智较劲也没用。
就见比尔直接绕过了她,将一个湿淋淋的人放在了她的床铺上,才回头含混不清道:“救……救救大,大副。”
辛西娅迟疑的看向床上的男人。
她记得,在被卷入这片未知海域的第一夜,大副就死了,就是在指挥修补船舱破洞时,被倒塌的货箱砸烂了头,当即就断了气。
船长还叫辛西娅过去,让她修补大副那支离破碎的脑袋。
辛西娅当时气得跳脚。
“都说过了,我是医生,不是入殓师!而且船员罹难不是都要海葬?再过几个小时就要丢下海的尸体,现在修补到底有什么意义?”
现在想来,老船长气急败坏想把她弄死,大概也是想报一箭之仇,毕竟在船上当众挑战他权威的人并不多。
现如今,男人满头满脸都糊着鲜血,但至少没有疑似脑浆的液体流出来,胸膛也在微弱而规律的起伏。
这一次,大副活了下来。
虽然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手上的事手脚好说,伤口恶化还能截肢保命,但脑袋不一样,如果真的发炎流脓引起高烧,就是死路一条。
当对于这个唯一没机会对她落井下石的人,辛西娅还是能拿出点耐心的。
清创止血包扎这一套流程下来,花了不少时间。
辛西娅很喜欢处理伤口,这种精细活儿总是能让她全神贯注,彻底缝合之后更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爽快感。
伸了个懒腰,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夜的天气似乎没有重生前的今日那么糟糕,虽然也有风浪,但整体还算平稳,她才不至于被颠簸的将针插进大副的脑子里。
只可惜,就算平稳了,她也没法睡个好觉,毕竟医务室也是她的住处,唯一的床被大副占了,辛西娅只能缩在稍微动弹就会嘎吱嘎吱响的椅子上。
这往日让人心烦的声音,如今却让辛西娅十分安心。
只要能活下去就行,她没别的要求。
就在这时,余光里突然有东西动了下,像是柔软的肉虫在大副的衣服下蠕动。
辛西娅吓了一跳,用镊子挑起大副的衣服。
理智上,那应该就是海蛇一类的东西,但大副又没掉进海里,而且他都在这躺了两个小时,任凭是什么鱼都该死透了。
先前那海怪柔软又富有韧性的触须闪过她的脑海,辛西娅动作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是那玩意,它可太大了,而且如今月光女神号刚刚偏离航线,离上回遇到它的位置远着呢。
果然,衣服掀开之后,辛西娅只看到了粗糙的,带着伤疤和厚茧的手指。
所以先前那扭动的东西,是大副的手指吗?
似乎是为了回应辛西娅的疑惑,大副突然咳嗽起来,身体激烈的痉挛抽搐,活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男人脸上的五官纠结做一团,痛苦的□□着,辛西娅立刻去掏了最强劲的止痛药过来要喂给他。
不管后续该如何治疗,至少现在得让他平稳下来,不能让他活活痛死。
咬开药瓶的木塞之后,就见大副抽搐的更厉害了。
辛西娅觉着只凭自己的力气根本压制不住他,一咬牙直接跳上床跨坐在他身上,用体重勉强控制住他。
而就在将药灌进去的瞬间,大副突然不动了。
他陡然睁开眼,凝视着辛西娅……手里的瓶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