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沙裹满果汁,她“啊呜”一口直接塞了一嘴,被冰得肩膀抖了抖,脑袋后的小辫子再次摇摆起来。
安各拖过自己的咖啡味冰沙,没急着吃,只是把勺子插进去搅了搅,漫不经心地问:“这段时间在学校怎么样?”
安洛洛舔着果汁,回答时跟亲妈一样漫不经心:“挺好的,拿了四次倒数第一,抽了同桌五个大耳刮子。”
安各:“那就好……啊?”
安洛洛此时的神情和幼豹龇牙一样:“我可厉害啦老妈!我抽掉了他三颗牙!还抽得他从晨读哭到天黑!”
安各:“……”
安各有点恍惚。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当年混迹地下拳馆的青年叛逆期,对着学校校草流氓式吹口哨的少年叛逆期,与踩着隔壁桌小胖子称霸幼儿园的幼年叛逆期。
……叛逆期似乎至今仍未毕业,毕竟头上还有红绿色的挑染……
叛逆期唯一中断是跟老婆谈恋爱的时候,毕竟安安老婆特别传统古板,她那时候为了追他直接连滚带爬冲进理发店染回了黑发,然后拼命对他表现自己“很乖很文静”,连长袖碎花裙都穿上了。
……虽然最终表现得不是很成功就是了。
终于,这份顽强不屈的叛逆精神,是遗传到我乖巧得都不像亲生的女儿身上了吗?
……不不不,这个还是别遗传了……倒是遗传一下孩子她爸的温柔乖巧啊……
安各艰难地咽下一口冰沙。
她有点想说说女儿“五个大耳刮子”的事,但想起自己当年的种种事迹,实在无颜说起。
她有点想说说女儿“炫耀抽掉同桌牙”的事,但再次想起自己当年的种种事迹,嗯……
安各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位在外雷厉风行的大老板挠挠头,轻咳一声,语气要多心虚有多心虚地问——
“那什么,洛洛啊……就,你抽完同桌后……班主任怎么反应……咳,要家长过去聊聊吗?”
安洛洛不明所以。
不用的,爸爸去聊过了,爸爸也解决好了,他们欺负爸爸拿走的钱我也补上啦,今天出来和妈妈玩,理睬三天前就解决好的事干嘛。
不过,之前,爸爸好像还教我说……
“因为我的同桌嘴巴不干净,班里的同学也有点讨厌……”安洛洛努力回忆着复述道,“妈咪,我不想呆在学校里了。我想去其他地方,跟嘴巴干净的小朋友玩。”
安各愣了一下,表情立刻就暗了下去。
“什么嘴巴不干净?”
妈妈坐在晚秋金色的阳光下,隔着超大号的茶色墨镜也流露出了几分冷意。
她敲了敲手指。
“学校里的那些人,说了你爸爸坏话?”
……当然咯,“没爸爸”“她爸爸不知道是外面什么东西”,爸爸相关的谣言我都听惯了……上幼儿园时我的同学都知道妈妈很有钱,所以,有些人说爸爸的话更多……
不过爸爸本人一直表示,没关系,要关爱残疾人。
因为爸爸表现得太平淡,安洛洛也没意识过那些话代表什么。
那些指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爸爸说“没爸爸”的家伙,安洛洛只觉得对方智商有问题,她往往会给出发自内心的同情。
所以,面对妈妈严肃的问话,安洛洛仔细想了一下。
对爸爸而言,涉及妈妈的坏话直接动手就好,爸爸肯定会夸我做得好。
对妈妈而言,涉及爸爸的坏话……
“说了。说了好多。”
安各把手里的勺子猛地插进碎冰。
“抽得好。下次抽狠一点,不要怕,随便抽,我帮你兜着。”
……嗯,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安洛洛:“不过之前我动手不是因为这个。因为同桌说了妈妈的坏话啦。”
安各:“……那我倒无所谓,如果是说我,洛洛,无视就……”
“然后同桌的妈妈还想抽我。但我把她推倒了,她指着我哇哇乱叫。”
安各:“好。安洛洛,谁欺负你你就抽谁,大人小孩都可以抽,抽不动就用脚踢用拳头锤——嗯,洛洛这次抽得很棒,没有问题。”
安洛洛咧开小虎牙,开朗地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最厉害最棒了!”
安各严肃纠正:“你第二厉害。妈咪才是第一厉害的。”
安洛洛:“……我是第一!!”
“不,我是。”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