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了。抱你去洗澡。”
“……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安各乖乖地被抱去洗了澡,被毛巾擦擦又被吹风机吹干,然后?换上?长袖睡衣套装,放进床上?。
尽管她如今没什?么?脑容量跟他争辩“我前往家里的浴室能产生什?么?危险”,但,“既然被抱起来了就不要?开?口?表示反抗,白送的为什?么?不要?”,低烧患者还是有一些商人的精明的。
她全程很安静,除了傻笑、傻笑以及伸指头重复“我的”,就是在他替她冲洗头发上?的泡沫时来了一句,“我要?用香氛手工皂洗澡”。
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香氛皂,只有女儿的小老虎牌泡泡沐浴露,洛安权当她烧晕了,在说胡话。
毕竟她这些年?根本没讲究过日常洗护用品,洗脸洗身体用的都是最朴素的清洁皂,工作?忙得两眼发黑时还直接把薄荷牙膏抹到脸上?当眼霜,还是洛安看她睡着后?拿着热毛巾给她抹下来的。
一番折腾终于送她上?床后?,洛安便转身离开?,去了趟地下室给妻子拿了些调补身体的药材,开?火煮上?后?,又把药店里买的东西放进医药箱——当然没买安各抽疯抖了人家一柜台的花花绿绿产品,他现在完全没那种心思——
转了一圈又不放心回卧室看了看,发现妻子果然蹬开?了被子。
她火气旺,发烧时尤其嫌热,这个?蹬被子的小毛病十年?了也没好?,被他发现时还在蹬旁边的毯子。
……毯子其实搭在床脚,就是稍微拢了拢,也没真?搭在她身上?,不知道怎么?惹她了。
平时乱蹬无所?谓,但她今天脚上?缠了纱布,全是伤……
于是洛安又拿过了那对豹子家居袜,坐到床边,给她套上?。
他套袜子的动作?很小心,只注意着缠好?的纱布,也依旧没想什?么?别的。
但安各却被这个?动作?打搅了,她睁开?眼睛,歪过脑袋盯着他,蹭了蹭微汗的额角。
这个?凝视和之前在海滩上?时的凝视一样,只不过洛安之前完全没注意到。
安各又冲他笑了笑:“你好?亮。”
洛安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只埋在漆黑怨气里的阴煞,有什?么?能称之为“亮”的地方??
“你好?亮……”安各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划了几道:“好?亮……”
洛安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烧得温度上?升了,便坐过去一点,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安各轻哼了一声,埋在枕头里的半边脸顺势挪了挪,直接倒进他掌心,软乎乎的。
“舒服……”
洛安第一反应是抽回自己的手,因为有阴气,会伤到她的。
……第二反应是意识到自己如今暂且转换成了活人的状态,触碰不会沾上?怨气,身躯也并非凝结了阴影。
慢了数拍后?,才?猛然惊醒。
对啊。
能碰到……?
现在,原来能碰到她了吗?
——之前帮人洗澡换衣服都完全没有的心思终于呼啸而来,像山崩海啸。
洛安下意识就把视线下挪,他知道她嫌热蹬被子时也会下意识挣开?几颗扣子,此时冒出薄汗后?风景应当会非常——可又被妻子脖子上?刺眼的白纱布止住了。
那是纸人在海底勒出的淤痕,他熬的药就在厨房炉灶上?,待会儿等她睡着了,还要?掐诀替她做彻底的检查,用法器帮她祛除影响。
……是了。现在情?况特殊。
不可以让她再疼了。
纷乱汹涌的心思再次被强制压拢,就像压拢那些被粗暴填入躯壳的生气引起的疼痛……
洛安垂下眼睛,收敛了不合时宜的冲动,只放在她额头上?试温的手僵在那里没动。
安各便动动头,两边脸颊挨个?转着蹭了一圈,又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左手握着小拇指,右手握着大拇指,脸紧紧贴着掌心,仿佛不抓紧会跑一样。
切实抓紧了,安各弯弯眼睛,露出一个?比她额头还要?烫得多的笑。
……很亮很亮的表情?,哪怕低着头从指缝看过去,也亮得有些惊人了。
洛安抿了抿嘴角,虽然彻底压下了那些心思,他也没有再试图抽手。
或许她是要?对我说什?么?重要?的事。
“安安……我很想要?……”
洛安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轻轻颤了下睫毛。
妻子抓着他的手,在他的指缝里亮晶晶地说:“我想要?用香氛手工皂洗澡!”
洛安:“……”
洛安:“哦。”
他开?始往外?抽手:“药在炉子上?,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