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这个话题触碰到苏灿灿的霉头,盯着不远处的树林观察风的形状,久久得不到回答,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不时偏头去看苏灿灿。
苏灿灿长发披散,只露出鼻尖,是冻得亦或许是情绪使然,看起来微微发红。
“对不起。”
“嗯。”
两道声一同传出,一道清冷,一道湿润。
“对不起。”沈洛言再次道歉,“你当我没问过好吗?”
苏灿灿吸了吸鼻子,声音闷得发嗡:“没什么,空气太凉了,刺激到了。”知道她要强从不在旁人面前示弱,沈洛言便不戳穿。
她继续说:“年纪小的时候太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有一点负面内容都会很难过,那阵子实在是难熬,有时候会睡不着觉,慢慢的就养成了睡前喝红酒的习惯。”
那阵子具体是哪个时间段,两人心照不宣。
苏灿灿轻描淡写略过的,不只是无数个难以入睡的夜,还有一瓶瓶难以下咽的药片以及湿了又湿的枕头、红了又红的眼。
不合时宜的话题使两人陷入沉默,半晌,沈洛言从木椅上离开走向节目组准备的材料区。
苏灿灿的视线开始跟着她一起转移,看她拿起食材又放下,一个个挑选后捧了满怀走到水池前清洗,再把它们抱回前面的桌上,点火烹煮。
“在做什么?”苏灿灿看着食材躺在锅底,有几样辨不出姓名问她,“放的都是什么?”
“安神汤,我奶奶偶尔会失眠,去医院开的方子,喝了还挺有效,至少现一会儿热乎乎下肚会身体会舒服。材料不足,只放了百合、红枣、茯苓、桂圆、枸杞和小麦”沈洛言一边指一遍解释。
苏灿灿长长哦了一声,放下酒杯手肘支在大腿托着脸等待沈洛言牌安神汤煮沸。
卡式炉的火焰映在她的脸上,温热的气流醺得她双颊绯红。没人打破这份宁静,直至锅内澄清的泉水开始变色,锅中央泛起小泡时,沈洛言取来汤勺和碗调小火极有耐心地缓慢搅拌。
汽包不断变大在液面猛烈爆破发出咕噜咕噜声,沈洛言放了两块混沌晶体进锅中动作不停:“老冰糖,百合微苦,不那么适口。”
高温加热,冰糖很快与汤水融合,沈洛言盛出一碗放凉。
悠悠第一次放开喝酒,对自己的酒量没有清晰的认知。单纯觉得葡萄酒微甜好喝,不设防备地干了大半瓶,她醉后没随偶像发酒疯,抱着酒杯倒在周周怀里,这会儿膀胱到达极限嘟嘟囔囔被周周架着找厕所。
气氛缓和且乐于助人的苏灿灿积极给她们指了路,坐下,瓷碗装着的汤已经放上小勺卧在沈洛言手中。
“我自己来。”
苏灿灿要再拿碗去盛,发现这桌上只剩一口锅,唯一的碗在沈洛言手里。沈洛言握着碗壁,确认温度不会烫嘴,递去:“你喝吧,我睡眠还行,用不着。”
“不是说暖胃吗?”苏灿灿狐疑地接过碗,捏着勺小口小口品味。
老冰糖的甜完全盖住百合的苦味,她挑了颗枣,防备着吹了吹送入口中,齿间用力浓浓的香甜溢满口腔,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入胃中,整个人由内而外感受到温暖。
连着半碗下肚,她侧目瞥道沈洛言端着之前的茶杯,杯口已然没有热气上生,她的人跟那杯中茶水一般,垂目放空,冰凉到像被关在冰屋中,患得患失、没有生气。
这么个情况苏灿灿做不到视若无睹慢悠悠喝甜水,三两下把碗里的喝掉叫她。
“喝完了。”
沈洛言回过神,眨眨眼握上木勺:“再来一碗?”
“太冷了,洗漱下睡觉吧。”
苏灿灿躲过她的眼神,说完起身就离开。
她又在她的眼中读出了奇怪的内容,头脑清醒,心乱成一团。
第二天一早,苏灿灿是被难受醒的,野营虽有趣但居住环境实在一般,她大小姐身体金贵,第一次住郊外睡帐篷,身下坚硬无比的地面实在令她浑身不适。
眯缝着眼将手从睡袋里伸出四处摸手机看时间,摸到沈洛言的睡袋发现是空的,正巧手背触到冰凉的金属,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扭着身子勾到点开。
这年头手机撞款的概率太高,屏幕点亮时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屏保上的图片。
图昨天见过,就在她们争吵前。
所以,她为什么会选择这张图?
帐篷外传出窸悉簌簌的动静,苏灿灿连忙熄灭屏幕以最快速度放下手机,闭眼装睡。短暂失去视觉时,其余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
她好像看到长指勾起金属锁扣满满上滑拉开帐篷门,手机的主人和凉气一同进入,她很小心,极缓慢地踩着睡袋挪到她的身边,手机似乎落到她手中。
她这么还不走!
苏灿灿的后背似被无数蚂蚁踩踏,每多忍耐一秒痛苦程度都在加剧。
突然,一股凉意靠近她的脸颊,蚂蚁一哄而散,她僵硬地忘记呼吸。
电光火石间,演技之神降临,她砸吧两下嘴巴,强装镇定地扭动,伸手挠自己的脸。
冰凉的触感真实体现在她的手中,她一激灵,缓缓睁开眼。
“在干嘛?”她睁着惺忪睡眼,懒懒地问。
沈洛言倒是镇定:“你头发上沾了个草屑。”说着她真捏了很草皮展示出来。
苏灿灿微伸脖子看去,齿尖在下唇留下一排印记。
好羞!
差点,不,已经在胡思乱想了
窘态不想被沈洛言瞧去,苏灿灿缩回脖子小半张脸藏进睡袋圆亮的大眼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