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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病睢迎面照太阳,眼睛花了,又凑近一些,说:“你有瞧见凶手吗?”
谢临风道:“没呢。那是一把鬼刀?”
晏病睢说:“只一把吗?”
谢临风顿身,立马奔过去。
哪止一把,那盘虬似的队伍被砍断成好几节,商人一波一波被封喉倒地,滚下沙丘。
谢临风鞭风已至,眼前却陡然窜过一道玄色飞影,他来不及收鞭,那灼热红鞭已经狠狠抽打在了晏病睢身上。
第17章鬼刀
天下鞭挨上皮肉,竟立时从晏病睢身上抽打出一个人来!那人身形似小孩,一头银发,像是从晏病睢体内剥离出来的魂体。
谢临风当下也不顾问话,架起菩萨连连后退。
谢临风问:“喜欢挨打也要挑时候,你怎样?”
晏病睢道:“魇境过往不可介入,否则永坠惘海,再回不去。”
“惘海”即是魇境最深层、最危险的混沌之地,鬼魂坠入惘海,丧失智识,不度轮回,化作凶厉之鬼。
晏病睢又宽慰说:“罗刹之鞭专打鬼怪,我本阴阳之体,只能伤我一半。”
“难保剩下一半也无碍,”谢临风冷笑,伸手朝晏病睢脸上一抹,向他展示满手鲜红,“你好呆,这是血,不是泪。我实在好奇,这朱砂是什么样的印?封的又是谁?”
晏病睢一怔,才惊觉有液体自额前红痣渗出,如今已是血流满面。
正说着,那头小孩在黄沙里滚了又滚才刹住,却又立刻跳起来,道:“脏,脏死了!我的毛!”
这下谢临风才瞧清,小孩裹了件白羽大氅,跟只大鸟似的。大鸟抖了半晌,忽然望过来,谢临风刚和他对上眼,大鸟却霎时不管不顾地扑跪到跟前,抱住晏病睢的双腿。
谢临风险些被冲撞脱手,说:“他受我一鞭,元气大伤。你小心些!”
他一说完,大鸟就哭:“殿、公子……我是霜灵子,我是……你终于记起我来了吗,我在里面过得可苦,可苦啊!”
晏病睢运气止血:“嗯。”
霜灵子哭过后,泪水全凝成了霜雪,堆积在双睫上。他哗啦啦抹珍珠似的抹掉,转悲为喜:“按约定,我该是最后苏醒的。如此一来,水行生他们已等候多时,我化形载您……”
晏病睢打断说:“他们仍封在我体内。”
霜灵子一瘪嘴,眼看又要泫然欲泣,他却忽地皱了皱鼻子,一路嗅到谢临风跟前,道:“奇怪,有很熟悉的味道。”他边说边绕过谢临风,顺着气味来源一看,大叫一声,“好友!住手!”
那头先前几把悬空乱飞的鬼刀已被人握在手里挥舞,刀风威猛,比之前更凶。霜灵子双臂垂落,长出白羽,他一挥双翅,竟飞沙扬砾,风云变色!
晏病睢被谢临风一鞭子抽散半条命,有心无力:“谢兄,霜灵子五感敏锐,想是真认出故人了,不过人在魇境,劳烦你前去——”
“我这就去。”谢临风将人带到枯树前,“你好好端坐着。”
言毕他双足点着黄沙,三两下奔至霜灵子身侧,不急不慢地说:“你双臂化翼,怎地不飞,还跑似鸵鸟,太不雅观了。”
由于太久未驱使过四肢,霜灵子跑得十分颠簸,似乎这地烫脚。他双翅低垂,被萎靡地拖在身后,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我被封印千年之久,还能行走已是本事。”
谢临风偏过头,悠闲说:“既然鸟翅无用,何不换回手臂。”
霜灵子怒目而视:“你教我啊!”
谢临风明了,原来是不会。
“没做过鸟人,教不了这些。”谢临风说,“但可以教你些别的。”
霜灵子:“你骂谁……等,喂!!”
他话说一半,双足骤然被裹缠上一根泛着黑鳞甲光泽的绳子。谢临风这头动动手指,霜灵子便如塑像一般栽倒进沙子里。
谢临风蹲地上,观察道:“你不是鬼?”
天下鞭策打鬼魂必定留痕,就连晏病睢这样的阴阳体都挨不得这鞭子。霜灵子刚解封,又是魂体模样,却和天下鞭相处和谐,不做一点反应。
霜灵子啃了一地土,直吐:“我是鬼,他们也是鬼!列修国的千年鬼,快拦住!”
他说着又要爬起来,谢临风收紧鞭子,将霜灵子捆严实了:“小友,此为魇境,你我可不要当出头鸟;其二,此处没有列修国的鬼,这位夏大人未及而立,不是什么千年王八。哦,又来一个。”
交谈间,那头该打该杀也都结束了一轮。只见这大漠黄沙上布满凌乱的脚印,人与马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其中恰好有浑身刀口的夏清风。
正此时,白芍裹了头巾,率了一队同样打扮的手下从黄沙堆后露面,她将刺棱球砸在地上,陷在夏清风耳边,冷声道:“死的埋了,活的带走,要死不活的,给他个痛快。”
其中一人从地上拾起把刀,凝息探了半晌,将刀递了过去:“刀体铮亮,其下却有汹涌鬼气,沉淀数载光阴,极难除去,操控这鬼刀的人来历很大。”
白芍问:“有多大?”
那人说:“我探不出这究竟只是单纯鬼气还是咒语,探查术追本溯源无一失手,此次却很怪异,似是有什么力量中途将我的术法推了回来。虽找不出其根源,但我却能感到那股力量无穷无尽,并不容许外来者轻易试探!”
“邪物作乱,就地埋了。”白芍扔了刀,道,“这群邪师所行术道很熟悉,当年他们同我在无烬海战过,没有这本领。”
霜灵子也嗅了嗅,对谢临风说:“原来是这刀古怪,有故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