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的眼神从他的脸垂落到胸口,沉默片刻,说:“我不会再用暗码了。”
他是oo5的制造者,可oo5早已不是他的所有物。
他将他作为完整的、拥有独立人格的灵魂来尊重。
多年前,他启用暗码,抹消他的记忆,说是为了他的自由,可回头想想,这也是一种傲慢、一厢情愿。
oo5有选择的权利,忘记或不忘记,都该由他本人决定。
说一千道一万,当时的江念晚,仍然没有真的将他当成人类。
但现在的祁染绝不会这么做。
“你答应过,你会给我自由,”钟长诀说,“选择的自由。”
面前的人颤抖了一下。这句话,从他们重逢开始,他说过无数遍,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子弹,射进自己的胸膛。
“我无法决定自己为何而生,”钟长决说,“但我可以决定自己为何而死。”
他的存在始于江念晚对别人的爱,之后十年,他一直活在这种移情里。他无法做自己,只能模仿着那个祁染搭建的神像。
然后,他变成了那个神像,依然身不由己。
他无法选择是否诞生,无法选择身份,无法选择活法,直到今天,他终于,能够完成一次自己的决定。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退场。
祁染颤抖着。
他无法抵挡这句话。
许久,就像投降一样,他放下了枪。
“好,”他说,“好。”
他放他去死。
这是他所爱之人的选择,他说过会接受,那好,他遵守诺言。
“但是,”他继续说,“你选择你的死法,就不要干涉我的。”
钟长诀一死,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然而对方却摇了摇头:“不,你不能死。”
祁染刚刚熄灭的怒火瞬间爆了,他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你凭什么管我去不去死?”
“你要留下来,”钟长诀说,“留下来,好好地看看和平。”
祁染——江念晚——哽住了。
“打了这么多年仗,才迎来了和平,会持续一段时间的,”钟长诀说,“这么难得的和平,你要好好享受,好好生活。”
他为之而生、为之而死,才赢来的和平,他希望自己的爱人能替他感受它,尊重它。
“然后,”钟长诀握住祁染的手,“替我守住它。”
他追寻一生,却没能做到的,烙在他心中的遗憾。他希望有人能做到。
既已开战,无法选择,但既已和平,就寻求所有方法,让它持续下去。
祁染露出一丝苦笑。“你看看我,”他说,“我都变成什么样了,能替你呼吁和平吗?你自己去做吧,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你会这么做的,”钟长诀说,“你有这个能力。”
“我未必有这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