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没看出性别……仿生人的颅骨是金属制成的,有一定延展性,如果用一些器械,让它稍微变变形,可以调整面部骨相。相似的五官,从女性调整成男性,并不困难。
至于声音,仿生人对声带的控制能力远常人,让声音低沉粗哑一些不是难事。
他们每天就打个照面,也没有赤诚相对过,他怎么确认对方的性别?
但温别庄是仿生人,这可就匪夷所思了……
温别庄的生平,是有资料可考的。一个经历过大选的国家领导人,是没有隐私的。她的父母、亲友,从小到大的玩伴,都会被媒体挖个底朝天。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仿生人,很难创造这么完美的履历。
“所以,”江念晚试着猜测,“前联和钟长诀一样,是中途被替换的,是吗?”
对面的女士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推测。“她做过外长,也做过联,”女士用第三者的口吻说,“在任内,她掀起了多项改革,触动的利益群体太多了。”
所以,在数不清的暗杀中,某一次,她真的死亡了。
而后,某个对她十分了解的人,为了继续她的遗志,创造了她的仿生人。
江念晚按照常理推断,这个人最可能是她的幕僚长。
如果没有庞大的资源,无法招募这么多领域的科学家,实行这项计划。而且,在任期内,幕僚长是离她最近的人,不经过幕僚长肯,仿生人很难蒙混过关。
这么看来,二重身计划开始的时间,比江念晚所想的,还要早得多。
幸运的是,上一个施行者并不是劳伯·贝肯。在八年任期结束后,温别庄遵照规定离任,整个偷天换日的计划就这样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回温别庄传奇的一生:最高法院、政治献金、国际贸易,几乎在每个领域都有建树。这样惊心动魄的履历,看着就有非人的感觉。
实际上,她还真的不是人类。
但即使是博文广知、永生不死的aI,也没能完成她的遗愿。
“我终究……还是没能成功,”对面的女士说,“贸易条约签订了,可是因为贸易逆差,海峡还是爆了战争;政治献金改革试点了,可是财团阻力巨大,最终没有推行到全国。”
她笑了笑:“如果我不是仿生人,大概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直到她卸任,风波依然没有平息。失去了国家权力后,利益集团的追杀愈演愈烈。
她并不怕那些杀手,只是,不停与人交手很麻烦,有时还会造成附带损害,更别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惊天秘密,一旦泄露,别说政坛会震动,万一有心之人从她身上获得灵感,重启二重身计划,那就糟透了。
永恒权利的诱惑,谁能拒绝得了呢?
于是,她决定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
为了和温别庄切割开来,她制造了完全不同的身份,不但改变了性别,还领养了两个孩子。
仿生人对亲情很淡漠,领养他们,更多是出于一种对平凡生活的尝试。
至于为什么选中他们……可能是命运吧。
她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什么和自己的制造者相似的东西。
可惜,在养育孩子方面,她实在是太失败了。
“当时,我用尽全力,想阻止海峡战争,却完全没有成功,所以,那段时间,我陷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她说。
江念晚想起了当时的养父,游魂一样,每天翻阅着戈齐的诗句。除了给他们生活费和学费,对他们几近放养。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恨了,只是,如今听她说起内情,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你决定要变成普通人了,后来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看到了某种预兆,”她说,“从世界形势来看,一场规模更大、伤亡更惨烈的战争随时会爆。于是,我去了克尼亚,想阻止民粹主义上台。”
她秉承着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改革者的意志而生,守卫和平,是印刻在源代码里的本能。
所以,尽管知道努力可能是徒劳的,但意识到风暴迫近的一刻,她还是挣扎起来,去完成使命。
“可惜,”她说,“结果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