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蔚不想花钱都花得不痛快。
她是他踮起脚够不到的存在,他则是她偶然尝试的一道小菜。感官刺激会在黑夜里蒙骗理性,但现实会把骗局撕得鲜血淋漓。
————
“祁蔚,起床了。”哥哥大清早的,就来催了。他拉开窗,刺目的阳光从落地窗兜头罩在了祁蔚身上,她被刺的眼睛疼,胡乱抓了被子就蒙在头上。
“你真是,不能温柔点吗?”嫂嫂进来了,她把祁浙赶走,把窗帘拉回去,靠在床边,低声说,“蔚蔚,已经下午一点了,起床洗漱好不好?”
“嫂嫂——”祁蔚喉咙里仿佛粘了口香糖,含混不清的,“我下半夜才办完事回来……”
“嫂嫂知道。你哥等你回来才歇。”辜曦说,“但不是这样的睡法,完全昼夜颠倒了。况且苏南还在等你。”
“苏南?”祁蔚抓着头发,好一会,才把这个名字对应上脸,“他来干什么?”
“你不是爱逛街吗?今天银河港试营业,他留了首批贵宾位,陪你去逛。”
“银河港?”哦,银河港马上就是海州最高端的时尚百货了,国泰中心已经被时代淘汰。
“嗯,所以起床吧。”辜曦从衣帽间里找了一件浅绿连衣裙,要祁蔚换。
“嫂嫂,这件太嫩了。而我已经三十一。”
“三十一怎么了?还不是花一样的年纪。”辜曦说着,打开祁蔚的珠宝柜,挑选搭配的项链。
祁蔚看着辜曦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嫂嫂,我不想去。”
“怎么了?”辜曦从珠宝柜后边探头,“上回不是玩得很高兴吗?”
上回?祁蔚勉强想起来了。苏南包了一条游轮,请她吃饭,还用无人机放了场烟花。吃饭期间,祁蔚总是时不时处理公司事务,他就耐心地等她,不气不恼的。他好像光是看着祁蔚,就感到满足。
祁蔚说她结过婚。苏南说他知道,但这并不影响她的个人魅力。
祁蔚心烦意乱,忍不住在床头柜摸烟盒,半天没找到,才发觉刚刚被祁浙顺走了。
“蔚蔚,不好让人家等。”辜曦说。
祁蔚没抽到烟,有点焦躁。但她怎么也不可能对嫂嫂发火,于是弓起身子,滚回了被子里,“嫂嫂,我不想再招惹老实人。”
————
“小蔚不喜欢踏踏实实的年轻人吗?”祁海升坐在沙发那端,意味深长地问。
祁蔚和张以舟“约完会”,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开了个小型晚宴。她明天回美国,家里人和朋友聚在一起给她送行。连祁海升都来了。
爷爷年纪大,要清净,平日住在近郊的庭院里,没什么事都懒得出门。
祁蔚突然想到,珩山在海州远郊,爷爷要是真让张以舟送茶叶,应该送到他住的地方去才对。何必让人跑这一大圈?祁海升不会故意捉弄人,他这么做必然有缘由。
“爷爷,你故意的!”祁蔚压住声,挪到祁海升身旁去,“你特意让张以舟来的?”
祁海升浮着茶叶,笑而不答。
老狐貍,爷爷是最大的老狐貍。祁蔚一瞬间转了好几个弯,猜测爷爷这是什么意思。祁海升大半辈子都是传奇,十几岁时去留洋读书,归国是民族商人。后来虽有起落,但每一次,他都抓住了时代的转向。否则祁家不会有今天。
“爷爷能有什么坏心思?”祁海升感受到孙女复杂的眼神,笑说,“只是觉得那个年轻人不错,叫来给你看看。”
“我是挺喜欢的。”祁蔚和爷爷没什么可隐瞒,毕竟也瞒不住,“但是他家里没什么钱,要是和我谈,估计压力大。”
“那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嫁过去。”祁海升说。
祁蔚眨了眨眼,“爷爷是说,让他入赘?”
“你要是不想,把他当备选基因库也可以。”
“爷爷,您真是……又开放又封建。”祁蔚明白了,祁海升一直觉得他们家虽有富贵命,但少了点精英感。所以祁海升最满意的那类“亲家”,就是搞科研的,或者做人文的。这些优秀的基因,可以为祁家后代锦上添花。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祁蔚还蛮认可的。“但是这个踏踏实实的年轻人,估计不会就范。”
“那就看乖孙女的本事了。”
“爷爷,您对我有一种盲目的信心。”祁蔚说。祁海升一直很喜欢她,有时候似乎疼得比祁浙还多一点。祁蔚知道爷爷在遗嘱里,把他大部分的东西都留给了她,并且主张祁家的“生意”由兄妹俩竞争,能者上。这是一个万亿级的庞大集团,祁蔚其实有点畏惧这份重担。
“蔚蔚在和爷爷密谋什么?”祁廷远走过来给祁海升倒茶,玩笑道。
祁浙拿着三脚架从楼上下来,接茬说:“惹上事了,找爷爷摆平呗。”
“哪有,我回来这几天可什么也没干。”祁蔚反驳说。
“谁心里有鬼,我不说。”俩兄妹斗嘴斗习惯了,就是鸡毛蒜皮的事也能互相损两句。众人见怪不怪。
祁浙把相机架上,不知怎么卡住了,祁蔚凑上去看,结果被祁浙怼脸抓拍了丑照。祁蔚要删,祁浙就喊:“妈——来拍全家福了。”
林竹招呼祁蔚的朋友们从院子里进大厅,祁蔚立马变成黏人的猫,围着林竹打转。祁浙八九岁的时候,买过逗猫棒,挂在林竹后背,然后祁蔚还真爬着去抓。从此祁浙就把这个分走母亲的妹妹,当猫养。
祁浙调好相机,让边汇来按快门。他过去和家人坐一起,推了推祁蔚,“挪一挪,你挤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