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从来没有在九点前下班过。”学生们面面相觑。
“师兄说原来有师母的时候,导不会加班这么多。”
“但是那会导应该主要精力在那外边的公司吧?”
“导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知道,事已至此,咱们先吃吧……这是巧克力界的爱马仕……国内没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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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舟不知道学生们在谈什么,他只想去买菜。
他的车已经由服务商送到学校了,整套内饰全部换新,用上了高级真皮座椅,再套一层柔软的奶白座垫和背靠。整车异味祛除得干干净净,只有清爽的薄荷香。连脚垫、挂件也全都换了一遍。外边看还是小破车,里边则堪比豪车。
换这么一套,比他这车还贵。但是没办法,祁蔚不喜欢坐破车……
张以舟将一张小照片夹进遮阳板里,开动车,高兴地去了附近的超市。下午他问祁蔚有没有空吃晚饭,祁蔚说没空,但是有空吃宵夜。
张以舟问:想吃什么宵夜?烧烤还是甜点?
祁蔚说:面,去你家。
哎,这个多简单,下个挂面好了。但是她来我家……只有面不行,她会嫌……她来我家……再加个荷包蛋。其实前天她也来了……火腿肠、腐竹、笋、牛肉也都加上。火腿肠还是不要了,深夜吃不好,换成虾仁、鸡胸好了。
还得弄点小菜,要不然做个排骨汤吧。放上玉米、枸杞、山药,补补身体。
这么一想,必须去趟超市了……蔚蔚要来找我……张以舟没有发觉,自己一路都在笑。
他拎着大包小包到家,开门顿时笑得更盛——祁蔚已经到了。
“你的指纹锁什么时候录了我的?”祁蔚端出一盘车厘子,问。
张以舟眼睛闪闪亮亮的,“我把家那边的指纹信息迁移过来了。”
家?祁蔚不用想都知道,他说的家是哪个家。
“哦……吃车厘子吗?”
“你不是手受伤了?怎么还下水?”祁蔚前几天去工厂车间,被裁衣刀戳到了手心。
“我家保姆洗好的。”祁蔚说。
“嗯嗯,那你先吃。我还买了草莓和葡萄,我洗洗……一会就煮面……巧克力吃吗?我朋友去法国出差,我托他带的……”
“法国?”祁蔚忽地握了握手心,好像伤口有点疼。
“那边有卖这个。”张以舟忙前忙后,没一会桌上就摆满了东西。他放下巧克力的时候,顺势握住祁蔚的手,打开看了看,“还好,明天应该就能结痂了。”他穿起围裙,转进了厨房里。
祁蔚倚在厨房门口,默然看着他。
“一会有油烟。”张以舟笑说。
祁蔚摇了摇头,让他不用管自己。她恍惚觉得,好像十多年前,她跑去香港找他那次。那会她没经过风雨毒打,盛气凌人的,指点着张以舟要这要那。张以舟都顺着她。
其实在从夏威夷飞香港之前,她原本打算结束了。张以舟这人太有原则,不好搞。但是她当时跳伞,碰到了一点插曲——拉动开伞绳,降落伞没完全展开。她仿佛是一只断翅的鸟,脚下无依,瞬间失重,即将坠入太平洋。
幸好她那套设备上有备用降落伞,她开启切断装置,从主降落伞脱离。在极限高度上,把备用降落伞打开了。操纵伞绳调整下降方向,朝着跳靶缓缓下降。
按说这是经历生死的时刻,但祁蔚意外地没有慌乱。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活得很尽兴,家里积累的庞大财富让她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毫不犹豫。她所体验的事物,许多人一辈子都无缘得见。哪怕朝生暮死,她也不觉遗憾。
除了张以舟这件事,是个遗憾。
祁蔚确定。于是落地就在朋友圈里找了一架最快从夏威夷起飞的私人飞机,去往香港。她想要是张以舟还这么傲,就算了。
谁知道,她朝张以舟走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跑过九十九步,奔涌向她。
很难不心动。不是吗?
所以她此刻回头,没关系的吧?都怪张以舟,那次强留她,后边又几次三番地投以诱惑。四舍五入就是四十岁的男人,还能有腹肌,真的很诱人。况且长得也很好,腿这么长。
祁蔚从背后抱着张以舟的腰,说:“都怪你。”
这话对张以舟而言实在是没头没尾,但张以舟只是笑,“嗯,都怪我。”
高压锅里飘出骨头汤的气息,锅铲翻炒着虾仁,初秋的风拂过爬山虎,钻进厨房里。祁蔚惶惶不安的心在此时得到片刻安宁。
“蔚蔚,”张以舟柔声问,“你腹部为什么有疤痕?可以问吗?”
祁蔚的脸埋在他背上,闷声道:“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做过一次胃部手术。”
“是不是和……那次、那次流产有关系?”张以舟艰难地,干涩道,“影响你的身体了……”
“你还怪我吗?”
“没有!”张以舟急道,“我、对不起,那时是我不好。我应该多为你考虑的,承担风险的是你,决定权永远都该在你。蔚蔚,对不起……”
“知道了。面都坨了,赶紧做。”祁蔚说。她捏起一只虾仁,回客厅坐等吃饭。
张以舟手艺越发精湛,做碗面都玩出花来了。祁蔚吃得很饱。饭后加两块酒心巧克力,有人不胜酒力,没吃完就熄灭了灯。
张以舟仿佛比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更喜欢祁蔚,弄得格外凶,把人弄得生理性眼泪都出来了。只是情到深处,张以舟拥着她,忽然求她似的,要她把苏南删掉。
祁蔚哭着就被逗笑了,她都快忘了苏南这回事。“可是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呢。你说,下一个见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