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然微微皱眉,见路繁叶依然热切地望着自己,道,“多谢,但我不感兴趣。”
路繁叶以为是自己没说明白,语重心长道,“晏然,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当个江湖人漂泊无依吧——”
赵晏然见他还欲劝说,打断道,“大少爷,您可知我当初为什么应下掌门过来保护路府吗?”
“为什么?”
赵晏然道,“掌门许诺,待我完成这次任务后,便会立我为亲传弟子,将只传掌门的独门剑法传授给我。”
他顿了顿,对路繁叶道,“所以我来路府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去学掌门剑法,至于其他事情,我都不感兴趣。”
见赵晏然油盐不进,路繁叶道,“晏然,你的剑术参军已是绰绰有余,掌门剑法学与不学其实差别不大。你若体会过当官的好,便明白我的意思了。正好快到饭点,今日路大哥领你去珠翠阁吃,来京半年多路大哥还没正经请你吃过饭……”
路繁叶一边说,一边要来揽赵晏然肩膀。
赵晏然见他没完没了,再无耐心,他厌恶地侧身避开,冷声道,“我话讲得还不够清楚么,若不是为了掌门剑法,你认为我有闲心在你这种官僚身上浪费时间?抑或这段时间我任你差遣,叫你一声大少爷,你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赵晏然话说的毫不留情,直接把路繁叶说愣住了。随即他反应过来,额头青筋暴起,“你——我引荐你去参军,是在帮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赵晏然反问,“帮我?”
路繁叶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保家卫国是每位武林人士的终极追求,我见你能力不俗,才愿用自己的人脉引荐你参军,为你铺平报国之路。”
见路繁叶拿家国大义说事,赵晏然冷笑,“你把我当傻子哄么。真正发生战事时,你们这群官老爷哪个不是缩在最后?我习武多年,可不是为了在战场替官老爷卖命啊。”
赵晏然言辞刻薄,让路繁叶的脸彻底挂不住。他勃然大怒,半晌说不出话,最终指着书房大门对赵晏然斥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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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然走出书房,见到知慈和沈纤纤,开口同二人打了招呼。
知慈仍记得赵晏然把她香囊忘到一边的事,知慈觉得有些别扭,没有回应。
赵晏然未加注意,径自沈纤纤道,“纤纤,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沈纤纤道,“我正想问你,方才你与大少爷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赵晏然摇了摇头,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随即率先领路。
沈纤纤挽起知慈手臂,想让她陪自己,知慈被拉着,有些不情不愿地随二人来到府上一处少有人路过的回廊之上。
三人站定,赵晏然开口。
“路繁叶告诉我,最近朝廷有大动作,准备彻底打击白巾教的京城据点。”赵晏然凭栏抱臂道。
知慈闻言,震惊异常。她和沈纤纤的家乡北风城就是因为被白巾教攻占,才导致二人家破人亡,被迫跋涉千里来到京城艰苦谋生。
在朝廷和白巾教的拉锯战中,朝廷对白巾教隐藏在群众之中的战略束手无策,每当用武力强硬镇压便会枉杀平民,引起监察司和民意的强烈反弹。
如今能找到据点将其一网打尽,即使只是京城的分舵,那也是天大的好事了。
知慈想起母亲临死前绝望的眼神,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堵。
赵晏然道,“届时朝廷会在京城内外部下天罗地网,你们近几日最好不要外出,以免被误伤。”
沈纤纤怀疑道,“大少爷就同你说了这些?那他怎会这么生气?”
赵晏然顿了顿,见沈纤纤执拗地盯着他,只得讲述了他打算尘埃落定后回上清、并与想荐他参军的路繁叶吵了一架的事。
沈纤纤听罢,语气有些着急道,“你打算走?”
赵晏然点头,以为沈纤纤舍不得他,难得温柔了几分语气道,“你我若是有缘,以后还会再见。”
可沈纤纤被赵晏然要离开的消息冲击到,根本没听他说的话,直接打断道,“你怎么能走?你不能走!”她急切道,“凭你的本事,若去参军,立功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可你若选择回上清,即使武功练成天下第一也没用,没有官职,这世道谁会把你当回事。”
赵晏然未料到沈纤纤如此激动,且话里话外竟然很赞同路繁叶的观点,不禁有些不快。
“我不稀罕,肉食者鄙。”他语气不屑,“还有,你怎知路繁叶不把我当回事?当初在上清山上,路繁叶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掌门保护他,就差跪在我们面前了。”
沈纤纤急道,“那是因为你对他们有用,你信不信等京城白巾教被抓光、你没了利用价值那日,路繁叶理都不会理你?”
赵晏然嗤了一声,“我巴不得,此间事毕我就回上清派了,谁想再和路家的蠢货有交集。”
沈纤纤见赵晏然固执异常,急得快哭出来了,她恨自己不够巧舌如簧,“你为什么总想着回去呢?”
二人之间气氛愈发尖锐,赵晏然心中离别的感伤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逼问的不耐烦。
赵晏然答道,“我来路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掌门剑法,现在达成目的,岂有留在这里的道理。”
“可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就好意思看我一直在这里当个卑微的婢女?”激愤之下,沈纤纤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这句话太直白功利,一时间,赵晏然沉默了下来。
知慈安静旁观二人冲突,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