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被请去宫宴上了,底下的人也乐得清闲,不知道躲到哪里吃酒赏月去了。
秦川拼尽自己浑身的力气,也只是扯下了身上的一幅画卷而已,画卷上的姑娘垂在他的手上。那袭衣裙看上去很适合她,可他从未见过她穿过。
秦川的这双眼睛,也只记得恩人的一双眼睛而已。这辈子已经见过她了,应该算是无憾了吧……
他听说,云大将军回来了,此刻就在宫宴之上。宫宴,他好想去宫宴啊。他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也不是为了劳什子皇帝,他只是为了见一见他的恩人而已。
他只是想笑着对她说——你看,我用你送我的这双眼睛,能画出世间最美的画,也能靠这双眼睛,和你站在一起,和你呼吸相同的空气。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想要去扯旁边搁置花瓶的架子。他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能和云昭并肩站在一处,他好想活下去啊,他好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啊……
砰——
花瓶碎了,没有宫女,也没有路过的小太监。
梦也碎了,他恨那个拿刀的人,那个毁了他梦的人。
血,渗出来的全是他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画卷,白色的画纸上面也浸着红色。
“云……昭。”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他拿起手边的画纸,举在眼前,他不想让她被自己的血水沾上污秽。
……
“小秦师父怎么喜欢把画到处乱丢啊?这下可有得忙了。”小宫女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收拾,“哎!等外头放烟花叫我哈!”正说着她就走到了屏风后头。
她先是看到了墙边缺了一只的花瓶,然后顺势往地上一看,顿时吓得她惊叫起来:“啊啊!!来……来人啊!救命啊!”
————
而宫宴之上的秦画师,正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作画对象——谟吉王子。
他刻意模仿秦川说话的声音,不过由于相处时间太短,他也很难做到惟妙惟俏。幸好这是位刚进宫的小画师,也没人认识他,不然肯定被人给看穿了。他问道:“可以离殿下近一些吗?这样看得清楚。”
谟吉了无兴致,只说:“请便。”
而对面的云昭却皱着眉头,那个叫秦川的画师救过她,虽然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可她还是能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秦川。
云昭死死盯住这个“秦川”,她甚至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属于李佑的身影。她的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不好!
秦画师正用手里的画笔打量着谟吉的脸,谟吉却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他分明对这个画师一点都不感兴趣。
“谟吉闪开!”随着云昭的话音落下的,还有一把匕首。刀尖沿着谟吉的脖颈划过去,一丝刺痛传来。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身首分离了!谟吉愤起,抄起桌案上的杯盏便砸了过去,直直砸到了那画师的头上。
那画师看起来也是想要搏命的,跃身便扑了上去。他身手不凡,落刀也精准,谟吉接招颇为吃力。殿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懵了,一时间愣在原地。殿中没有带刀的人,文官小吏就更不敢近身救人了。
云昭离谟吉太远,冲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抢了先。只见齐王爷催力挥盏,又抄起了桌上的银筷跃出。那画师身手卓越,在应付谟吉的同时居然还能躲开李长璟的纵身一脚。
接着便是谟吉王子和齐王爷在大殿之上大打出手,合力对抗这位画师。眼见这画师落了下风,旁边的一名宫女却趁机持短刀刺向了谟吉。
云昭随手拿起长王殿下桌案上的盘子挡过去,银盘铁刀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得宫女们惊叫起来。
殿中顿时混乱不堪,而这些动作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连侍卫都来不及赶过来阻拦。
画师和宫女也只有这瞬息的机会,他们拼命般冲上去,招招要夺谟吉的命。
陈王在旁边紧张得都快要疯狂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已经没机会了,侍卫们已经赶进来了……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的场景。
李长璟的银筷击穿了卢旸的喉咙,这武器太钝了,他痛苦万分,却没办法当场死亡。他难受极了,只想给自己干脆的一刀。
李长璟质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宫女立时提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倒下了大殿之上。
只见卢旸也拔出了扎进脖子的银筷,他呼吸不上来,鲜血在喉咙里漫漏出来。他张张嘴,发出了一句气音,应该是——杀你。
可他还是没能死掉,他第一次这样怨恨自己的命大。他笑了笑,稍微用点力气就很疼,不过疼也不管不顾了。他放肆地大笑,然后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他要光荣地用自己的身份死去。
“是你?!”云昭认得这张脸,这张与李佑有五分相似的脸,是他杀了骆萱,也是他那晚朝自己放冷箭。
“太子殿下!”卢旸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出来,“卢某尽力了!”说完他便扎向了侍卫举着的尖刀之上……
还未待侍卫作出反应,鲜血已然迸溅而出,还洒在了李容的桌案上,吓得他瞪着眼睛直往后退。
啪嗒——
然后众人就看见,一枚令牌,从卢旸的手里滑落了出来。
令牌,那果真是太子的令牌……
在场的人纷纷一惊:“太子?”
怎么可能会是太子啊?这人明明就是陈王的人啊!云昭死死盯着卢旸和他身旁的令牌。
顾文若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怀里的令牌——不好!他微微皱眉,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神情。那枚令牌,是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