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却答:“将军的事必须上心啊。”
云昭不想再同他讲什么了,而是问堂上的冯辜:“实话告诉大人,那四人昨日于瓦河巷外联手杀我,身上数种伤口也多是被他们自己的武器所伤,您请仵作验上一验便知。”
“哦?若真是如此……”冯辜问适才作伪证的妇人,“你可知诬告大将军该当何罪?”
那妇人哆哆嗦嗦没敢说话,而是看着立在侧边的世子。
云昭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便问李佑:“她看世子做什么?难不成是您恨我没将妹妹嫁给你,方才下了杀心?”
凌尚书这才笑了笑,掺和进了这场闹剧:“原本某是不该来的,只是小女昨日被吓得不轻,声称亲眼目睹了大将军您将那四人残忍杀害。我想小女对将军仰慕已久,总不会平白编出这些话来骗人吧?您说呢,将军?”这话掷地有声,声音洪亮。
原来凌尚书是在这等着她呢。云昭也不接他的话,只问:“何不请令千金当面说说,昨日到底是何种情形?”
凌尚书已然端坐在位子上,一副泰然公正的模样:“小女昨日阻劝将军无果,回到家中忧思过度、伤心不已,今日已然是病倒了。大将军莫非是信不过我吗?”
这不废话吗,她是根本不信。
云昭有些想不明白,陈王这位世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甚至不惜暴露想杀她的面目,也要叫上凌尚书摆出这么一场闹剧。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吧,难道还是因为她在殿前的拒婚吗?还是说……这李佑是真蠢啊?
“证据”都摆完了,李佑开始论述他自己的道理:“云大将军,北狄已然归顺投降我大兴,这三年五载的也用不着大将军再上战场了吧?”他一面用扇子敲着手一面于堂中缓步,“你们云家是先太子的娘家,曾经显赫一时又如何?先太子早逝,如今的云家也就只靠大将军的那一点点战功撑着。要是那时肯将妹妹嫁给我,又何至于此呢?”他也不打算兜圈子了,这场漏洞百出的诬告本来也不是为了争个理字,他就是要给云昭看看权字到底怎么写。
朝中多少高官大臣,至少有四成都是支持他爹陈王的。如今的朝堂啊,那是有关系走遍天下,不通人情世故则寸步难行。
你云骁有兵无权,又有什么用呢?在外打仗时敬你一声大将军,等回到京师你还算个什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将领,除了恭顺和造反也没第三个好出路了吧?
“若当初云大将军跟陈王府结了亲家,哪敢有人请您到这儿来呢?”李佑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四具物证,又示意凌尚书和妇人这两名人证,人证物证俱全。他说:“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将军说什么也只是您的一面之词。”
“好一个颠倒黑白!”云昭被他这番言论气得牙根直痒。当初太子表哥在世时,朝中还是乾坤朗朗、一片清明。可如今她在外征战七年,再回京城竟是这般腐朽不堪!
“想来以云大将军的身份,在牢中待个十天半月的也就出来了。”李佑走到她面前,用扇子挑了挑她的头发,“不过云骁,你也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或者你跟我回府待上半个月?陈王府必亏待不了大将军。”
“世子请、自、重。”云昭勃然变色,一把抓住他的扇子,手上青筋暴起,竟单手给它折断了,木头的断茬生生扎进她的手里,鲜血滴在那扇面上。
那李佑笑了笑,俯下身去地上捡扇子。他拿起扇面在手上赏玩了一会,才犯贱般开口:“真好看啊。”
啪——
一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恶心。怎么招惹个这么晦气的玩意!云昭大怒。
“你敢打我?”李佑语气似乎也不是很震惊,“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就不得不带将军回去好好问问了。”他挥手示意手下亲兵拿人。
顾文若和堂上冯大人同时开口:“慢着!”
“我看谁敢动她!”顾文若忍无可忍。
众人看着顾文若手上的大印玉牌,全都傻眼了,具是不敢再动。
冯辜在这场闹剧里终于看到了救星,忙下堂告礼:“见此令牌者如见太子,参见太子殿下!”
闻言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参拜。
李佑却还咬着牙道:“即便是太子也护不了这杀人之罪吧?”
“活人有可能撒谎,死人却说不得谎。”顾文若言辞义正,“太子殿下耳清目明,难道分辨不出吗?”他回头对冯辜道:“冯大人以为呢?”
可怜的冯辜这辈子办案无数兢兢业业,从来没接过这么显而易见又难以决断的案子!他道:“太子殿下自然分辨得出,大理寺仵作也定会全力配合,只是尚书大人和这妇人的证词……”
此时忽闻堂外一道声音打断他的话:“千秋来晚了,没错过这里的好戏吧!”
落幕
话音未落,一袭红衣便出现在前堂门口。
凌千秋笑语盈盈,先是朝凌尚书施了一礼,又问了世子的好,这才对冯大人开口说:“千秋以昨日所闻所见发誓,证实云大将军的清白。”
证人出现,大理寺卿冯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可不想看到这堂中出现什么冤假错案啊,更何况还是明目张胆地冤枉一位刚从边关杀敌立功回来的大将军,这得多让将士们寒心啊!难道这位世子爷办这种事办得还少吗?只是大家碍于陈王的权势不敢说罢了,他还真把自己当什么角色了?
凌千秋看了眼自己的心上人,没有得到一丝失望的眼神,才放心对凌尚书说:“父亲,昨日是女儿伤心过度,胡说乱编了许多大将军的坏话。我知道父亲嫉恶如仇,说什么也要来讨个公道。可思来想去,若因女儿一时气话,坏了大将军的名声实在不该,这才匆匆赶来同父亲和诸位大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