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间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咳咳,总之,到时候我们三个外加竹篁和青枫会一起走。”还是齐同晏先打破了这份不知怎么回事的沉默。
“那我跟谁一起坐?”周伶问。
“你……那就竹篁跟我和重锦坐一辆,你跟着青枫,没意见吧?”齐同晏问向二人。
“没意见。”花重锦回。周伶得到答案后也退了出去。
七天之后,烟州城门外。
“呕……哕……”花重锦扶着马车,蹲在路边干呕,神色尽显疲惫。
“这一路上你已经吐了好几次了,怪不得你不爱出远门。”齐同晏第无数次地递给他一方手帕,“城门近在眼前,过了关口,我们就先找家客栈歇下。总归到了烟州境内,去清河镇也不急于一时。”
“还坐马车吗?”花重锦今早特地没吃什么东西,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此刻整个人显得虚弱无比。
“几步路的距离,就让你下车好好透透气。”齐同晏说。竹篁早已结了车夫的钱,放人离开,与青枫、周伶二人站在一块。
“还能走吗?”齐同晏问。
“听到不用再坐马车,瞬间感觉精神了许多。”花重锦仍然感到脱力,但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没问题了,走吧。”
交过过关文书,入目是一片繁华景象,虽比不得天子脚下,却也是车水马龙、市廛罗列,一派祥和。
“这里的地方官治理得不错嘛。”花重锦点评道。
“找家客栈,大家先歇歇,等你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清河镇。”齐同晏说。
“停车!停车!”一个中年男声突然响起,就在齐同晏身侧。他转身看去,马车上正有一人被下人搀扶着下来,步履匆忙,甚至可说有些跌撞。那人胡乱稳了稳步伐,快走几步来到齐同晏面前:“燕王殿下、是燕王殿下吧?下官有失远迎啊!”
从中年男人下来的那一刻,齐同晏就在观察他。他“嗯”了一声,答道:“你是这里的知州?”
中年男人殷切拱手:“殿下神武,鄙人姓宋,正是烟州知州,小小地方官,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哪的话,你是百姓的父母官,若无你的安稳治理,烟州又怎么得这般太平景象,本王不及。”
宋知州憨笑一声:“殿下远道而来,宋某已经让人去收拾别馆了,殿下要现在去看看吗?”天知道底下人突然跟他说看到了燕王的通关文书时,他有多震惊,怎么一声不吭地就突然来了呢?
“倒是麻烦宋大人了,只是本王此行的目的乃是清河镇,过两日便要启程,还是不必兴师动众了。”
“清河镇?”宋知州的脸上一闪而过心虚的表情,他搓了搓手,问:“不知殿下去清河镇,所谓何事啊?”
所谓何事?他也想知道!
“这知州大人便不必多问了,上面那位的意思,可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宋知州,一个地方父母官,初次见面,于情于理,齐同晏都不觉得他值得自己说太多。
“是、是。”宋知州赔笑道,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烟州外表虽繁华,却两极分化严重,富贵处歌舞升平,乡野处穷山恶水。他作为地方官,没犯过什么大错,却也并不怎么清廉正直为民着想,条件好的地方他自然治理得井井有条,管辖无力的地方他也干脆放任不管——清河镇便是一处。
这在齐同晏一行人来到清河镇时便一目了然了。
木石所制的房屋年久失修,多处开裂,杂草在其间顽强求生。漆木成片剥落,所有的颜色都黯淡无光,蒙上一层厚厚的灰,早些年留在墙砖上的字迹早已被岁月磨得看不出原形。街上行人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像是行尸走肉,了无生机。路旁摊贩零落,有气无力地叫卖声听得人昏昏欲睡,几乎就要被传染。
“娘!我要那个!我要那个!”童稚幼孩未曾理解眼前的艰辛,缠着母亲的衣角不放。
“小南乖,再过两天、过两天娘肯定给你买!”粗布麻衣的妇女紧紧攥住男孩的手,强行将他拽离了冰糖葫芦的小贩处。
齐同晏捡起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一串手链,用手拭了拭。这手链做工粗糙,珠珠蒙尘,可说是下品工艺。
“小孩,哥哥请你吃,拿着吧。”花重锦的声音突然在后方响起。
齐同晏转过身,看到花重锦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递给刚刚哭喊的幼孩。小男孩破涕为笑,惊喜地拿过葫芦串,啃得满嘴是糖渣,妇女则一边警惕地看着花重锦,一边就要把糖葫芦串往地上扔。可惜小男孩实在抓得太牢,妇女怎么也掰不开,最好只好讪讪道了谢,拉着小男孩快速离开。
花重锦回到齐同晏身边时,齐同晏冷冷来了一句:“每一个吵着要冰糖葫芦的小孩,你都要给他们买吗?”
“怎么,你也想要?早说嘛,这么耻于求人啊?”花重锦像是感受不到齐同晏突然降下的气压,兀自闹着,“等着,哥哥这就再去给你买一串。”
“哎你……”齐同晏还没来得及回话,花重锦就已经向身后卖葫芦的小贩走去。齐同晏正要赶上几步,花重锦已经手上攥着五串糖葫芦走了回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串。
“……”齐同晏捏着糖葫芦底下的竹签,感觉什么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恨恨地叼起最顶端的一整个山楂球到嘴里咬碎:“纠正一你下,你我同岁,若论月份,也是我比你大些日子。”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花重锦口中叼着冰糖葫芦,一手随意地搭上了齐同晏的脖颈,“怎么说?接下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