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殿下刚刚为什么让少卿大人回去?”青枫不解地问。若说朝中局势,身为官吏的花重锦自然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我……”我不放心。以前的事从来和朝政无关,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花重锦有太大影响,可这次不一样。运气好,是虚惊一场,运气差,就算是违抗圣命。“这是,裴壹的事,我想帮,也是我自己的事,他没必要插手。”
“殿下……”青枫听出来了,听出来齐同晏故作冷漠的语调。但他不会说什么,他永远尊重齐同晏做的每一个决定。
齐同晏站起身,熄灭紫木香,走出正厅时正好在拐角处遇见刚从外面回来的竹篁。
“竹篁,怎么样?”齐同晏问。
竹篁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们是真的一秒没耽搁,匆匆忙忙地就走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急成这样。”
齐同晏一叹息:“就这样吧,他已经随使臣回卑月去了,此后和我们再无瓜葛,往后是他自己的路。”他话锋一转,又问:“竹篁,对于朝中的局势,你清楚多少?”
竹篁一下被问住了,犹疑道:“这……”虽然他的职责本就是收集消息,可齐同晏一直被排除在国政之外,光凭竹篁自己,是无从了解朝政之事的。
“已经挺晚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竹篁的犹疑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需要再问了。
那么,最好的人选,或许是去问大皇兄。
想到这里,齐同晏决定先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去见齐珺,听听那些让他头疼的朝政局势。这几天被卑月使臣的事一耽搁,忙得很,感觉又是好几天没休息好了。
“对了,我来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云管家,他说下午有人过来递过拜帖。”竹篁从袖子里一顿掏,掏出一本拜帖递给齐同晏,“这图案,是宁家的人吧,不过宁家怎么会突然想要来拜访殿下?”竹篁想不通。就如先前所说,因为皇帝的态度,齐同晏是被朝廷官吏公认排除在国政之外的,因此这些人对齐同晏也就没什么拉拢或投靠的想法,这也是齐同晏跟各个官吏之间为什么几乎没有交集的原因。
宁家是商贾世家,做的生意可谓天南海北、包罗万象,上至王公贵族三宫六院,下到穷乡僻壤边陲小镇,没有他们不做的生意。身上虽然没有个一官半职的,却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威势,这可是上京富甲一方的家族,表面上看他们微不足道,实际上却不知有多少桩生意中有他们的一点手笔。宁家也可说是上京商贾流的头儿了,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傻到去得罪他们。
所以,为什么会给燕王府递拜帖?在竹篁看来,燕王府和宁家,也是几乎没有交集的。
听到宁家递来拜帖,齐同晏第一个想到的是庞风岭下的那支商队,青枫第一个想到的则是春日宫宴时那个浅金色衣饰的少年。
齐同晏接过拜帖翻看,来访日期写的正是明天,底下署名赫然是“宁梅”二字。他虽不理朝政,身为皇子,各大家族的人却都是要记全的,他对宁梅这人的印象不多,只知道她是宁家旁支的女儿,前几年似乎还听说过,她不顾家里的反对,硬要出去经商,还是跟随商队的那种不固定的经商。
“说起来我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总有事情缠上来。”齐同晏叹了口气,收好拜帖,为明天宁梅的来访又嘱咐了竹篁几句,决定下一次再去找齐珺。
事情吩咐完毕后,众人四散回房。齐同晏经过后院时,突然想起周伶的那间房屋还没收拾,想着明日让府中侍女清理打扫一下,正要迈步继续往自己屋的方向走去时,突然眼角余光似乎隐约闪过一道黑影,当即全身警惕起来。
今夜乌云遮月,光亮微弱,地上的影子全部模糊不清。若是有人站在这一片竹林影子中,想必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齐同晏直立于庭中,默不作声,视线细细地扫过眼前的每一处地方,双耳留神听着身旁的声音,心中思绪已是千回百转。突然间,一片静谧之中,齐同晏的耳畔却传来微弱的风声,微弱,但快速,听得出来是什么很有力的东西向此处飞来,齐同晏赶忙向左急撤,转至身后盯向刚刚站立的地方的后面。
“听力还行,不是个残废。”四十九的声音突然在齐同晏的近处响起。
齐同晏赶忙转头,面向声音来源处,只见模糊阴影之下,有一人从竹林中缓缓走出。
“不过,还是很弱,也亏你投胎的是个锦衣玉食的皇亲。”四十九这次没带面具,任由银色的鬈发散落胸前,有几绺随风不安。
“你……呃,师、呃,师、父。”齐同晏艰难地改口,最终别扭地念出了“师父”这两字。
“这么不情不愿?不是有句话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
“?”什么,这两个有什么关系吗?齐同晏感觉自己的脑子突然间灵光一闪,所以他是想当自己父亲的意思?“好哇,你这是……算占我母亲的便宜吧?!”
“什么话,俗语不就这样吗,‘师父’是传授技艺的人,跟你娘有什么关系。”四十九清清嗓子,咳嗽几声,故作正经。“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看来没大碍,那我也就走了。”
“等等!”见四十九要跑,齐同晏一把拉住四十九的衣袖,“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林里?”
四十九是刺客,是无灭天的刺客,他会出现在那里,只能是要刺杀某个人。
四十九突然有点后悔这次没把面具戴上了。他抬头望了望云层后面朦胧的月,说:“你觉得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我就是为什么出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