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间,他抽神快速瞥了眼,那暗器形制古怪,似剑似镖,他没见过。他只知道若是被这东西射中,一定会有被剜肉般的疼痛。
留给齐同晏思考的时间没有多少,几乎是下一秒,林间倏然现出许多黑衣人,不由分说地对他们发起攻击。
对他们发起攻击也还好,以齐同晏和青枫的实力,尚能招架得住。但问题是,这些人的重点显然不是他二人。
躺着的周伶处,更多的攻击朝他落下,源源不断。
?!
齐同晏懵了。
这些人的目标是周伶?谁?为什么?
他的脑海里光速掠过这些问题,脑中只剩无尽的问号。谁要杀个山村里的小孩?是屠村的那帮人吗?可这是在昭国啊!
更不对劲的地方还有,这些人显然不会是被人雇来的杀手,而是直接听命于某人的死士。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这些人,出手狠辣,阴招尽使,招招致命,有不加掩盖的以血换血之势,完全是不顾自我地对他们发起攻击,甚至不惜双方同归于尽。
只有死士会有这样的信念。
何况他们人多势众,看得出来幕后人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解决目标。
可,究竟是谁?甚至动用上如此众多的死士?
他顾不得思考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守卫毕竟只是一方守卫,没有死士那样坚定的信念与特地锻炼出来的能力。
齐同晏只能是提剑守势,见招拆招,努力维持思维的敏捷与心神的专注。
不是他不想攻击,是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有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是对方目标明确,人多势众,根本没有他喘气的空间。
而这混乱的大脑,在看到青枫胸前被利刃划出的一道长长的血痕时,骤然清醒了。
对方如今也被伤到多处,状况其实并不比他们好。但死士是什么?是不死不休,只要还留有一口气,便会朝目标扑去,誓要将目标彻底解决。
想不了那么多了!即使真正的目标是周伶,这些人显然也不在乎顺道把他们二人一起解决掉。
齐同晏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手腕一翻,剑身径直向前一递,猛然刺入死士的胸前。那死士的反应也是不慢,利落地用手握住齐同晏的剑尖,身体退后,将胸前尖刃一把拔出,毫不犹豫,鲜血立时飞溅。
“该死……”疯子!这些人就是疯子!动用死士来刺杀他们的人也是疯子!齐同晏在心里咒骂无数遍,握剑的右手几乎要僵硬。
他丝毫不敢分散心神,四面八方的攻击太密集,他必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面前每一个人的动作,及时挥起右手才能勉强挡住这些人不要命式的攻击。
齐同晏的右手开始酸痛,甚至隐隐有些脱力,但他不敢停。他不能停,一停,便是万剑穿心,便是剑亡人亡,便是身后人的死局。
混乱中,他的眼睛开始泛酸,双腿开始颤抖,右手渐渐需要更大的力气与决心才能挥起。而唯一感受不到的就是时间的流逝。
周伶正因高烧而昏迷不醒,青枫再怎么忠心也只是个普通侍卫,齐同晏……说白了也只是个身在福中享福的普通皇子。
他自认向来有自知之明,便如如今,他明确地知道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的剑招虽传自母亲,可他既没有母亲身为杀手的经历,也没有杀人的决心。四十九说得没错,母亲的剑招用在他身上,太奇怪了。
杀手的剑招,在他手里,在这些人的面前,连自保都不能够。
绣花剑,他使的只是一种绣花剑法罢了,只是样子好看罢了。
齐同晏喘着粗气,腕间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剑。“开什么玩笑……”这些死士简直如附骨之疽般难缠,无论你砍他多少剑,他依然会坚定不移地爬向你,如厉鬼索命。
“对我这么死心塌地,暗恋我吗?”面对此情此景,齐同晏甚至忍不住加点自嘲。
他的身后就是周伶,他不能退。这些人为了杀周伶,也必得先解决掉他。
齐同晏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鲜血,再一次握紧剑,笑道:“既然我当初决定了收留他,自然得对他负责啊……”他挥剑斩向来人,不再含有剑招。
“本王说过,燕王府的人,受本王庇佑。”说着,齐同晏又是一剑竖劈,砍向前方。他的双眼不再清明,隐隐有癫狂之势,血色染上他的眸底,“动燕王府的人,本王,没同意过!”横劈竖砍戳刺剁斩,齐同晏的剑不再含有丝毫招式,只剩下最本能最毫无章法的抵挡与攻击。
身体的知觉在渐渐失去,手中的动作只是僵硬机械地重复,四处喷溅的鲜血早已染上齐同晏的金紫衣,却因为色调的缘故,不甚明显。
他看不见。他只是本能地在挥剑。
“殿下……殿下……!”朦胧中,好像有什么声音。
“够了!”很陌生的嗓音。
初露端倪
脸上戴着阎罗面具的人目标明确,一把攥住齐同晏正举在半空中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齐同晏的手不禁一松,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出于惯性,齐同晏的手依旧维持着握剑的姿势,止不住地要向下挥去,面具人更加用力攥紧了他的手腕。
感受到强大的阻力,齐同晏这才稍微清醒点。他涣散的眼眸逐渐聚焦,直到视野中重新出现画面,认知逐渐清晰。
随之,他便看见眼前一个阎罗面。
惊觉之下,他猛地想要收回手,不料那人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丝毫没有松手之势。一下没挣开,齐同晏和他僵持着,警惕道:“你是什么人?”这一下回神,齐同晏看到的可就不止是眼前的面具人,还有满地的深色血泊与横七竖八的死尸,浓重的血腥味不断灌进他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