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没有继续下去,齐同晏简单与齐骧道别后,就离开了。而齐骧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里,也没想明白齐同晏这是在干嘛,索性抛到脑后不管。反正看他表情,也不会是什么要紧事,无所谓了——他这么想。
找千非忌吗……齐同晏心中盘算着这件事,来到了临时所建的代替大理寺的建筑的门口。他脚下一拐,熟练地拐到了花重锦正在处理卷宗的屋子。屋门大开,阳光洒落地面,洋洋得意地显露出今日的好天气。齐同晏又是象征性地在木板上敲了三声,花重锦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实际是,进这个屋子里来找花重锦的人,只有齐同晏会默默地先敲个三声木板,啥话也不说而已。
齐同晏一边走进屋里,一边问:“我们的国师大人去哪了的消息,少卿大人可有耳闻啊?”
花重锦抬头,奇异地看了齐同晏一眼:“你这什么语气。”随机又低下头处理卷宗,语带幽怨:“你当我是什么有求必应的万能法宝吗?”
对于花重锦的反应,齐同晏笑得更加开心了:“我这不是觉得少卿大人神通广大,所以才来探求一二吗?”
花重锦拿着纸张的手一抖,忙给自己灌了口茶压惊,说:“很可惜,发现国师离开以后,我就一直在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可惜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齐同晏陷入沉思。
他信任花重锦,也相信花重锦的能力,所以不会有疑。
所以,千非忌一定是故意,不留下任何可供人追踪的行迹。
那么他的离开也是故意,也是有所图谋?
齐同晏把自己的想法跟花重锦说了,他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过于怀疑他人了。
“对,绝对当然肯定是故意的。若只是平常地离开,不会一点行迹都查不到,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过于用力,反而更加惹人怀疑。”花重锦不遗余力地肯定了齐同晏的想法。
“那就不得不重视了……”齐同晏摸着下巴,说出这么一句。“但是,凭大理寺查不到的人,又要怎么……”
“没有怎么,也只能是先前的流程,然后期望能在哪里抓住他的尾巴。”花重锦说。
“这么随缘吗。”齐同晏放下了手,“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时日在沙漏的倾倒与守夜人的打更声中渐渐流逝,转眼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既没有寻到千非忌的踪迹,也没有迎来齐琅的消息。压下心头的焦躁不安,就好像无事发生,百姓随着从前的作息日夜劳作,绍州的街道依旧人流不息,宫里齐同晏的两位皇兄也只是坐在宫里处理事务。
要说最大的变化,便是南宫的扩建工程已渐渐有了起色,百官的房屋也已修缮完毕,可供遮风避雨。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消息,也没有更坏的消息,似乎一切就将这么不咸不淡地持续下去。
直到五天后,许久未见的沈宋瓴再一次出现在齐同晏的面前,开口第一句就是:“殿下,你要不要跟我走?”
宫外,林间,齐同晏穿得厚实,双手揣在长袖里,略带调侃意味地对沈宋瓴说:“这就是你前一天非要偷偷摸摸地用箭把字条送进来的理由?因为想和我私奔?”
沈宋瓴的面色毫无变化,依旧是先前笑盈盈的样子,接话道:“也不是不行。我和殿下同为天涯沦落人,这也算是一种命运吧?”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与你同是天涯沦落人呢?”齐同晏问。
沈宋瓴只是笑而不答。
齐同晏收了嬉笑的意味,正色道:“哪怕我真的与你相同,我也不能走。”
“如果就此远离,也许会少面对一些令人神伤的事。”
齐同晏轻笑:“你不说‘不会面对’呢。”他的视线从沈宋瓴的双眼,移到了前方更远处、深不可见的密林中。“但,我不能走,也不该走,理由不用我说出来吧?”
“好,我知道了。”沈宋瓴爽快地回道。他笑意不改,退后几步,深深地对齐同晏作了个揖:“愿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言罢,他转身,使着轻功,倏忽便从齐同晏的眼前消失不见。
齐同晏没有问他知道了什么,也没有阻拦他的离去。
此一别,经年不相见,他自流连天涯各处。
“作别之辞是生辰祝词?这算什么啊……”齐同晏无奈笑道,低声念着这句,转身离去。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总是以为还有大把可以将息的时间,变化却悄然而至。
又是十天后,齐同晏再一次从自己的床上醒来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很朦胧的感觉,一种有什么被改变了、令人不安的感觉。
齐同晏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青枫:“早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青枫摇头,对这话感到有些不明所以:“没有,没发生什么。”对他来讲,这也不过是和前几天一般,并无不同的一天。
齐同晏点头,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头的不安与焦躁,照例来到齐珺处理事务的议事堂前。
他脚步轻抬,刚踏进门,只一眼,便觉得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锤击了一下,差点就要跌个踉跄。他勉力站稳,稳住心神,开口迟疑道:“千……国、国师大人?”那此时此刻正站在齐珺身旁,笑得云淡风轻的人,不就是他与花重锦长久都追寻不到踪迹的千非忌吗?!
“小六六,我们好久不见。”千非忌抬手,对齐同晏打了个招呼。
这神态……他是彻底不装了吧?因为反正在我们兄弟府上都疯过?反正现在已经不用在父皇面前端着身份了?齐同晏对他的突然出现着实愕然,脸上的表情差点就要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