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喝下:“可不是,你又断断离不得金嬷嬷,不然我可就将她带回家去了。”
姬鹭眼尾透着一缕哀伤,唇角勉强挂着笑容道:“我如今身边只有乳娘了,长姐若是喜欢,我让乳娘多做些就是,长姐带着。”
沈念正乐得高兴:“我那孩子就喜欢吃你这儿的栗子酥,每次回去都吵着我要。”
见她身后的婢女一直捧着琢盘,姬鹭道:“长姐可是有事吗?”
沈念咂着嘴角,这会也吃饱了:“和你主仆二人说话说的,正事都要忘在脑后了。过些日子不是老太太的生辰宴会吗?宫里派人送来了赏赐,老太太心疼你们,托我给你们二人送来了布料,做身衣裳。”
金嬷嬷皱着眉头问:“难不成角院那里的也有份?”
沈念道:“这个自然,老太太做事一贯公道的,怎会你有,她没有呢?自然是你们两人都有的。”
金嬷嬷愤愤不平:“角院里的那位,凭什麽跟我们夫人平起平坐,都护大人未必瞧得上她吧。”
沈念唇角上扬,勾出一抹轻笑:“那可说不準,连老太太都喜欢得紧,保不齐我这弟弟也是如此。”
金嬷嬷看着光滑的缎面,赞叹:“宫里的料子就是好,不过怎麽是明黄色的,我家小姐素日喜欢穿蓝色的。”
沈念拿着帕子擦着嘴角,眉稍微顿:“是有一匹蓝色的,不过我来的时候碰上角院里的那位,蓝色的让她先挑走了。”
金嬷嬷听了更是气愤:“就凭她也配越过我们夫人先挑选。”
沈念忙道:“这也是我不好,倒是让她先挑上了。”
金嬷嬷道:“和大小姐有什麽关系,明明是她自己不懂规矩,想要欺压在我们夫人头上罢了。”
姬鹭听得刺耳,神色茫茫道:“怪只怪,我没有她那样的家世,由得让人欺淩。”新夫人才来几天,跟她又是抢炉子,又是争布料,偏偏她什麽也做不了。
“一匹料子而已,老太太的好心,反倒让你自艾自怜起来了。”
姬鹭沉了眉眼:“老太太和长姐的好心我知道,只是不是人人都如长姐和老太太这般,对我真心实意。”
沈念瞧着她,若无其事道:“她一个新来的,想必不懂规矩,日子久了就好了,你来得早多担待些,只是”
“只是什麽?”姬鹭眼巴巴地望着她。
“嗐,其实也没什麽,就是她刚进府便如此不将你放在眼里,日子久了,想必也是跋扈的性子,倒不如早些提醒提醒她才是。”
金嬷嬷附和着:“大小姐说得对,想我们家若不是发生了变故,家世上又怎麽会输给她?如今刚进府就如此做派,日子久了还了得,我们夫人还不得被她踩在脚底下,倒不如趁现在提醒提醒她。怎麽说我家小姐也是先来的,她理应敬重,守着规矩才是。”
沈念笑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閑暇的时候何不派人将她请过来,你们说来,除了那日见过一面,平日里也无甚接触,找个机会,聊聊天也是好的。”
姬鹭点头:“有道理,长姐要不要坐船,去湖上吹吹风。”
沈念站起身,舒了口气:“你这院子就是好,冬暖夏凉,还能泛舟。眼下到了春日,晌午时分,天气越发燥热了。”
姬夫人吩咐:“乳娘去準备吧。”
。
隗儿回到院子里时,华歆正在绣着一幅双鲤荷花图,她实在无事可做,用来打发时间。
“夫人你看。”
见她手中捧着一个琢盘,华歆放下刺绣问道:“这是什麽?”
隗儿回:“布料。”
华歆有些惊讶,搁下针线:“哪来的布料?”
隗儿笑道:“夫人放心,这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宫里赏赐给老太太的,老太太又赏赐给夫人的。”
华歆起身,看着眼前的绸缎,色彩明豔,做工精湛。这样的料子很是名贵,她思索片刻后问:“那姬夫人呢?”
隗儿道:“奴婢知道夫人担心什麽,是怕只给咱们送了,姬夫人没有?夫人放心就是,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大小姐去水榭送衣料了,姬夫人自然也有。”
听到这里,华歆略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隗儿继续说:“衣料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老太太对夫人的态度。”
华歆擡眸:“老太太态度怎麽了?”
隗儿道:“说明在老太太心里是看重夫人的。”
老太太性子和顺,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华歆拾起针线继续绣着图:“你将料子收好就是。”
隗儿低头看着料子,颇有些疑惑:“夫人喜欢穿鹅黄,大小姐那明明有一匹鹅黄的料子,怎麽偏偏送来了蓝色呢?”
“老太太和大小姐心意贵重,颜色不颜色的,倒不重要。”她并不在意颜色,想她刚来没多久,这府中的路都不熟识,老太太和大小姐能想着她,已经是分外难得。
隗儿面上喜道:“那倒是。”
晚膳过后,华歆在院子里走走,顺便消消食。知春亭偏僻,又是冬末春初之际,桑葚树的叶子还没有尽数长出来,树枝干枯,孤零零的枝头上,看上去有些清冷。
这里靠着西南大街,日日都能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声响。这些声响,华歆起初觉得吵闹,慢慢成了她幽闭一方排解烦闷的唯一寄托。仿佛听见这些市井声息,才觉得自己不像是囚禁在笼中的鸟。
“外面真热闹。”
隗儿道:“还是咱们都护府热闹些。”她自小长在都护府,总觉得哪里都不如都护府。这里人来人往,有时候比外面热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