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翠困惑:“什么?”
“床底下,就在床底下,在我眼前,”方淮曳有些激动,眼底满是红血丝,“挂在樟树上的尸体,和我脸贴脸了,你没看到吗?”
方之翠面色微凝,“我什么都没见到啊。”
“方淮曳,”她晃了晃方淮曳的肩膀,温声说:“你冷静一点。”
方淮曳难以冷静。
任谁都接受不了这东西贴脸开大。
“我帮你看看。”方之翠叹了口气。
说罢她俯下身去,将手机的手电筒扫向床下。
方淮曳反应略显迟钝,刚说出:“不要。”方之翠已经看向了床下。
她有些不敢低头去看,却又不愿意让方之翠去经历她刚刚经历的后怕,强逼着自己也俯下身朝床下看去。
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倒是手电筒照进去的光在右下角有一大片的折射,刺得人眼睛酸涩。
方之翠的脸色却骤然严肃了几分,她对方淮曳说:“我爬进去看看反光的东西是什么。”
方淮曳一把拽住了她,“不,我去,你给我打灯。”
说完她就干脆的钻进了床下,发现在床脚边的墙上有一根白色的仿若棍棒的东西,踢脚线上的墙纸显然在刚刚被她一番动作踢坏,里面的这根棍棒也一同露了出来。
方淮曳来不及看它究竟是什么,一把握住就往外退。
她前来是为了找过去的照片,现在照片到手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老娭毑的这间房,现在给她的感觉极差,令她有些神思难安,两人甚至没有去仔细看床底下掏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便匆匆离开了这里,并且将门重新锁死。
外面金桥早就开完了,几百响的烟花又被抬了出来,莹白的光在头顶炸开,震耳欲聋。
方淮曳和方之翠飞快回了车里,等老头乐的冷空调打开后,方淮曳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已经一背的冷汗。
车里车外的灯都被打开,方淮曳这才把手里一直捏着的棍棒拿出来,是很细腻的质地,微凉,瓷白色,大概小臂长,一指半粗。它被打磨得很平滑,表面锃亮,这也是它会反光的原因。
“这是什么?”方淮曳掂了掂,“还挺有分量。”
她递给方之翠示意她看看。
方之翠接过,细细观察了几分钟,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怎么了?”方淮曳探寻的问起来。
方之翠却收了这东西,只说:“我们去一趟喆姨那里,让她帮忙掌掌眼。”
喆姨本还要帮忙负责后半夜的司仪,但是大概因为开金桥顺利的缘故,后半夜的剩下的仪式均被方玉取消了,大概是怕再横生枝节,喆姨也因此能早些回去。
方之翠正要发动老头乐离开,车窗却被一只满是泥巴的手扒住,比两人更加灰头土脸的方青月牵着煤炭正在门外,她行踪鬼鬼祟祟,见附近没人看到才连忙压低声音说:“快让我进去!把我也带去喆伢那里。”
方之翠沉默着解开了车门锁,方青月嗖的一下就带着阿黄钻了进来,等方之翠发动她才深深吐了口气放松下来。
方淮曳瞧着她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就连刚刚被吓到的恐惧都消散了不少。
“你怎么啦?怎么弄这一身泥?”
方青月抱怨起来,“还不是翠伢,给我发消息说要我捣点乱。”
说着,她把自己的老人机拿了出来,上面硕大的字迹确实来自方之翠的手机号,明晃晃的证据。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牵着煤炭满场乱跑,被粤娭毑叫下来玉伢好一顿骂,后来我听不下去了,就带着煤炭跑了,粤娭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人来追我,吓得我只敢躲到泥巴里了。”
那还能为什么?
大半夜的她牵条狗到处乱跑出了事粤娭毑和方玉怎么和她家交代?怎么和方蓉花交代?
方青月想不到这一层,她还得意洋洋乐呵呵的说:“我可厉害了,我把他们都给甩开了,最后在你们车旁边等你们,不过等了一会不小心睡过头了,幸好翠伢这发、发动机声音大给我吵醒了。是叫发动机吧?”
逻辑清晰,语言流畅。
方淮曳发现方青月的傻不是那种真正的傻,哪怕她只有几岁小孩的脑子,却也是个清晰聪明的脑子,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总是很快乐很单纯,还带着孩童般的顽劣。
“是,是叫发动机。”方淮曳笑了笑,但等她瞧见前视镜里方之翠的神情时又抹平了唇角。
方之翠很少出现这样晦暗的表情。
她在别人面前冷僻话少,在方淮曳面前和煦爱笑,可基本都是从容的。
从没有过现在这样,令人难以辨明的神情出现,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是什么?
是那根白色的长棍有问题吗?
车里一时只剩下了方青月的自言自语,但没过一会她也因为太累睡着了,车内只剩下了煤炭打呼的声音和方青月的呼吸声。
等到前方瞧见熟悉的灯光了,方淮曳才忍不住问道:“是那个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些问题,”方之翠点头,拿了个塑料袋包起了那根棍子,目光落在方淮曳脸上,仿若轻轻叹了口气,“我似乎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在床底下见到那具曾经挂在香樟树上的尸体了。”
方淮曳彼时对这句话还不太理解,直到她们带着这东西进了屋,一直在等她们的喆姨接过看过后,很确定的说这是人骨,她才悚然一惊。
“人骨?”方淮曳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舔了舔唇,“您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