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翠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揣进衣兜里的铁丝,走过去捣鼓了两下,门锁应声而响,开得飞快。
方淮曳有些呆愣的看向她。
“我说过,我什么都做过。”方之翠笑眯眯的,“开锁也是我的业务,白天一趟六十八,晚上走一趟打底一百二呢,特赚钱。”
方淮曳:……
方淮曳:“你去派出所备案过吗?”
方之翠:“放心,备案了。”
方淮曳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她往里面走。
天台的视野更开阔一些,这座房子是三层小楼,天台能算第四层,从上往下去能看到道场白色的顶棚。两人走到老娭毑房间的位置,方之翠找了根积灰的粗麻绳捆到自己腰上,另一端牢牢系在柱子上,从围墙边踩着屋檐翻了下去。
方淮曳替她拽着绳子以防万一,踮起脚往下瞧。
老娭毑的房间和屋檐之间有一根绳子牢牢连接,绳子旁还有一个凹槽,大小和她手上的傩戏面具差不多,平日里大概这面具都放在这里头,下面又有屋檐遮挡,基本不会有人看得到。
方之翠把那根绳子剪短,又把蜷在凹槽里的绳结打开,那里面居然还有另一扇拳头大的小门!
方之翠打开了小门伸手进去掏了一下,触感坚硬嶙峋,等她将东西拿出来之后才发现是颗陶瓷制的小头,上头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和青苔,一时半刻弄不干净瞧不清真容。
再往里掏便再没有东西了。
她翻身回了天台,把手里的小头展示给方淮曳瞧。
“我们回楼下房间。”
事情到了现在也不算没有进展,这么一上午,她们都能窝在老娭毑的房里接着找线索,而且下头来人越来越多,整个院子都热闹了起来,没人能有闲工夫再来上头瞧。
方之翠打了桶水进房,两个人坐在地上,准备一边擦干净那颗小头一边把被方淮曳摔碎的菩萨像补一补。
补菩萨像是方之翠的事,方淮曳手里捧着那颗小头,分了半盆水,安静的用小刷子把它上头的灰尘扫去。
青苔扒在脸上很牢固,方淮曳心里想着事,下手也没怎么注意,用手使劲搓揉,令陶瓷表面逐渐显露,等到手下的接触发出咯吱咯吱声才下意识低头,与自己手上已然面容清晰的小头对视个正着。
她瞳孔骤缩,险些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这颗头和她们从水下面挖出来被五花大绑的那尊不知名的菩萨像长得一模一样!
被那双诡异的眼睛近距离注视,方淮曳徒然生出一丝不适,耳边便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
她惶惶扭头,便见刚刚还能抢救一下的菩萨像在地上被砸了个粉碎。
方之翠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严肃,她对方淮曳说:“菩萨像里藏了东西。”
竹林
方淮曳差点听不懂这句话。
——菩萨像里有东西。
能是什么东西让方之翠这么严肃?
菩萨像里有东西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不是她所想的景区里买的,而很有可能是这尊菩萨像的主人亲手放进去之后再做出这尊菩萨像的。
方之翠蹲身在石膏粉末里扒拉,拿出了一簇已经被做成标本的头发、一把小长命锁还有几片已经彻底干枯的竹叶。
长命锁上隐约有字,但看得不怎么清楚,已经糊成了一片,显然年代久远。
头发也同样枯涸,甚至能够轻易折断。
至于那几片竹叶粘在长命锁上,是最普通不过的叶子,后山里漫山遍野都是。
“这不是简体字,”方淮曳细细摩挲着长命锁上头的纹路,她拿小刷子细细刷干净了上面的灰尘。
长命锁是银制的,字这一块大概被高温炙烤过,所以融化了一部分和锁身合为一体。
方淮曳思索片刻,拿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自己的导师和几个师姐。
她大学主修汉语言文学,大学毕业之后考了个研,依旧是汉语言文学方向,跟着导师专研古代汉语文字学以及汉语方言。这字她捉摸不清,但是发给导师和师姐们说不定能摸清。
她给对面依次发了语音,口吻大多比较熟捻,仿若撒娇。
很快对面就有了回复。
回复她的是她现在的大师姐。
“我给老板代课呢,晚点儿帮你看看哈。老板估计没时间回你消息,她带昭华几个去北京参加研讨会了,这几天都可忙。”
大师姐已经荣升博士,家世不凡,学这个不为工作只凭一腔喜欢,专业能力不是盖的。导师不在,大师姐能回,方淮曳感到安心了几分。
方之翠在旁边等她说完,脸上没什么好奇,只把手里的竹叶放进随身携带的塑封袋里。
“我们走吧。”
方淮曳坐在地上抬头,“不再找找这里面还有什么线索吗?”
“都找过了,没必要了。”方之翠指了指对面的衣柜,“衣柜里早就已经清空了,老人家贵重的首饰都在梳妆台和衣柜里放着,玉姨早就收拾完了,没什么能看的。梳妆台抽屉里的照片我都放包里了,回去再看就行。”
方淮曳懵懵懂懂,完全没印象方之翠什么时候做完了这些事,只就着她的手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沾到的白灰。
“那这里呢?”她看向一片狼藉的地面。
“没事,”方之翠拿了把扫把把地上的白灰都扫进另一个大塑料袋里,装好之后冲她扬了扬下巴,“走吧,先下去吃点东西,我得回去问问喆姨,老娭毑以前是不是唱过傩戏。”
问粤娭毑不够保险,万一粤娭毑问起她们为什么这样问还要撒谎解释一通,方之翠心底更相信的是喆姨。反正喆姨向来是个村口通,过去的事她知道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