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被说两句就不问了,现在要刨根问底她应该也没什么办法。”方之翠笑起来,“实在不行,再耍点赖呢,喆姨拿我们没办法的。”
两人很快重新到了喆姨家,说起来意,喆姨立马打起太极来。
“你们打听这种事做什么?她这个应该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喆姨手里抓了把米随手喂鸡,话说得极为直截了当,“你们要问起我,那我也只能说不知道,我没比方玉大几岁,她家的家事,我也是道听途说,没真见过。”
方淮曳和方之翠对视一眼,觉得喆姨没有一开始就拒绝,那这事就有希望。
“那您知道什么,和我们说说嘛。”方淮曳拉长了声音,用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喆姨,“我现在什么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方之翠肯定不会瞒着您,我也是没办法了啊。”
“你们没再找点别的线索?你们说的傩戏,我这几天也在帮你们确认,去看看老娭毑手里有没有傩戏相关的其它东西,”喆姨虽然是在转移话题,但说得也颇为认真,“说实话,这傩戏用起来千奇百怪,它发展了几千年,哪怕现在官方有了详细的解释,不同地方也会有不同的习俗,就是川贵渝几个地方都有不少傩戏的不同流派,要真找起来,实在是有些麻烦,这事不能从傩戏那头入手,只能从老娭毑这头入手,你们还不如去找找这方面相关的。”
她说得没错,但是方淮曳和方之翠不吃她这一套。
方之翠蹲到喆姨面前,缓缓说:“喆姨,我还不了解你?你不想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你确实不知道,第二种,这件事确实有鬼,并且你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只是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方之翠的眼睛很亮,是和她苍白的脸完全不同的亮,也是和她平时温和又懒散的神情完全不同的明锐,“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有可能是第二种。你发现过什么?”
喆姨突然站起身来,腰一叉,在方之翠脑袋后面拍了两下,“你算老几?还质问起我的事来了?少做些没用的猜想,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人家生孩子管你们什么事?在这方面做文章,是没有半点用的。”
说着她脸上就多了几分不耐,摆摆手示意两个小的赶紧走远点,她懒得再应付了。
方之翠刚刚还要说点什么,方淮曳却截断了她的话头,说道:“喆姨,那你能告诉我,八八年到二零年,这二十七年,老娭毑每天最常做的事是什么吗?”
已经走了半截楼梯的喆姨脚步微顿,没有回头,“老人到了养老的时候每天不就那几样,下地、上山、打牌、唠嗑,还能有什么多的?村里基本没出过村,顶多在周边走走的老人多了去了,你们老纠结这个干嘛?”
她的话音落下,再没有人叫她,屋子里只能听到她踩在水泥楼梯上楼的声音。
方淮曳抿了下唇,方之翠脸上露出点无奈。
“喆姨要慢慢泡,这事不是没机会。”她安慰方淮曳,“今天没成,明天咱们接着来就是了。她消息网挺广的,说不定我们还没问出点什么,她就已经把傩戏相关的事查到了。”
方淮曳脸上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只轻声说:“你说一个人要是没有特别关注另一个人,能张口就肯定的说出对方这么多年每天最常做的事吗?”
“就算有人问我,我妈这些年最常做的事是什么,我还要犹豫一下在上课和旅游之间选择呢。更不会一口气说四个。”
方之翠微愣,“那你的意识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确定喆姨是不是真的在藏什么事。”说罢,方淮曳笑了笑,“你说得对,关于方宝方玉两姐妹和老娭毑为什么不去江南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也急不得,况且村里也不止喆姨一个老人,问别人也问得。咱们先准备准备晚上去找樟树。”
方之翠点头,“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去找一个人。”
方淮曳:“谁啊?”
方淮曳很快就知道方之翠要带的是谁,是方青月。
她们俩回道场去写包封之后方青月就独自离开了,平日里她都一个人在村里晃荡,最常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大多远离人烟,方之翠带着方淮曳走空了几个,最终在她自家的水稻田里找到了人。
方青月那时正趴在地里看蚂蚁搬家,一张脸被晒得红彤彤的,皱纹里都是汗,不过她看得格外开心,见着了两人甚至没问什么,方之翠招呼一声就上了车。
方淮曳困惑的眼神非常明显,她不解方之翠薇为什么要叫上方青月。
“她常年跟着老娭毑,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山洞她都知道,万一我们又碰见那东西了,说不准认识呢。”方之翠一边开车一边解释:“而且她在洞里哪怕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还是把你推了出去,她就该为这件事负责。”
方淮曳闻言微怔,她透过行车记录仪的面板见着了方之翠严肃的神情。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她还是感觉心里一暖。这种有一个人全心为她着想站在她身边思虑周全的感觉,在这一刻她太需要了。
方之翠见她出神,以为她心底还有点不安心,脸上的表情缓了缓,安抚道:“你放心,就算有鬼也只会冲着你一个人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你看我跟你查了这么久,我身上有半点事吗?至于方青月她自己,心智不全,很少会有东西缠上她的。”
方淮曳没有解释,沉默着点点头。
到了现在的地步,她简直身心俱疲,其实早就没什么心力去想别人怎么样了,更何况还是对她有过恶意强制她血染嫫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