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看,”方之翠围着庙走了一圈,倒是什么都没发现。
一般来说只要是个神仙庙,那就一定会有对联在门口说明身份,例如土地公的一般就是红纸黑字的“五行土地后,三方地道深”、“百灵滋景祚,万玉庆畏新”之类,玄女娘娘面前的是“九天圣母恩浩荡,万民朝拜喜心间”、“法源九天传正道,威显世间渡至人”之类。对联既说功绩道行又说身份,是庙前必不可少的。
就是邪神也不能少这一步。
可这上头什么都没有,除了香火和一座庙,空空荡荡。
“奇了。”她抬头看方淮曳,“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方淮曳:“什么感觉?”
方之翠:“想砍我的感觉。”
方淮曳:……
那看来是没有了。
方之翠陷入深思,方青月说她和老娭毑上来的时候老娭毑像中了邪一样想砍她,方淮曳经历的事和老娭毑脱不了关系,但是此刻方淮曳却一切正常。甚至她都已经上第二轮香了。
方淮曳拿起手机给这庙宇四面都拍了拍,方之翠被咔嚓声唤回心神,“你手机刚刚我怎么打不通?你把我拉黑了?”
“没有,开了个勿扰模式,”方淮曳解释,“不想接到你的电话,怕你找到我。到时候你问起来我也有得说。”
“你还挺懂?以前没少这么干吧?”方之翠扬眉笑道。
“是啊,”方淮曳拍完了,坦然道:“大学参与的项目多了,每天手机响个不停,不可能全关机,只能当看不见。”
“感觉这里好像没什么大的蹊跷。”方淮曳迟疑了一下,“或者是蹊跷我们没找到?或许该晚上来一趟的。我们现在遇到的事,基本都是在晚上或者傍晚。现在死守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
方之翠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小庙,“行,我们把这玩意带去给喆姨瞧瞧她有没有什么印象。”
“啊?”方淮曳跟着她往下走,“喆姨怕是不乐意吧?我过去第一件事难道不应该是把我轰出门去?”
方之翠:“那我们可以撒泼打滚?她嘴硬心软,顶多骂几句,你装装可怜她就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忙了,更何况你的可怜根本就不用装,浑然一体。”
方淮曳沉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纠正,“浑然一体能这么用吗?”
方之翠笑出声来,两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将没有丝毫收获的沉闷氛围打了个稀碎。
而在两人身后,方淮曳新放上去的那一柱香逐渐燃尽,香灰扑簌簌的落在地上,一阵风吹来,竟然转眼就消失不见。
小庙里隐约有银光一闪而逝,又过了一会,似血一般的红色液体自内缓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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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山下一路又走回了道场。
时间快到正午,流水席上又布满了菜,粤娭毑见到两人一愣,目光落在方淮曳身上,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衣服也挂丝了,脸上还这么脏?”
方之翠抢过话头,“这怪我,想带姨奶奶上树掏个鸟窝,结果没站稳她摔下来了。”
粤娭毑闻言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数落起来,“你说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这回还带淮曳上树,她一个城里来的小姑娘,估计这辈子也没干过这种事吧?摔伤了怎么办?而且现在是什么日子?你不要觉得你这次不用负责丧事就不用保持敬畏了。”
方淮曳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就屁股摔了一下,是我非要她带我一块儿去的。因为我在山里捡了只鸟,好小一只,我们估计养不活,找到鸟妈妈才行。”
粤娭毑脸色稍霁,“这样啊?那有什么事吗?等会我要和你一块上主桌的。”
“有事,”方之翠说:“她后背擦伤了,要换件衣服,还要处理一下伤口。”
她没给粤娭毑继续说话的机会,连忙带方淮曳走了。
管医疗保险的姐姐给了她们一包棉签一盒碘伏还有两个创可贴。
方之翠本来想进门帮忙,但想起方淮曳隐私意识极强还是没张这个口。
老头乐上有方淮曳带的衣服,她很快便进门去,留下方之翠在门前等着。
头顶的太阳很大,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她蹲在门口,手里捏着那片有绿色彩绘的布料,指尖覆盖在沾了点血的那处,有点硬,显然已经凝固了。
周边满是纸钱燃烧的味道,烟火熏天,锣鼓声仿佛没有停歇的时候。
方玉还在前头接客,领着自己一家老小,时不时哭号几声。
方之翠哼笑一声,现在已经是葬礼第四天,她玉姨是真不嫌累啊,明明在屋子里和一家老小吵生吵死。
她扫视一圈,没有见到方知甜,大概还被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来了。
方之翠鼓鼓的口袋里常年放着烟和打火机,她自己偶尔抽一根,大部分时候是为了在丧事上和人应酬打交道,她把打火机拿出来,是最廉价的两块一个的那种,桔红色的火光亮起,连带着她的眼里也映射出了几缕光亮,她将手中的布料放上去点燃。
烈焰卷着布料烧得极快,她往地上一丢,等到烧尽了便成了一堆干且脆的灰烬。
方淮曳出来得很快,她已经洗干净了脸,也换了新衣服,见方之翠站在门前,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等你啊,”方之翠冲她笑起来,“外头好多桌呢,你要是单独去说不准要被粤娭毑拉去主桌,全是六十岁以上的高朋,你想坐那儿应付?”
“也不是不可以啊,”方淮曳说:“全是年老的长辈,那就说明了解的事多,我去套点话多问问老娭毑的事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