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一带族谱记的是全家史,男女老少都要上谱,”方之翠给她解释:“不过以前有的地方女人可能不上本家的族谱只上夫家的族谱,方家冲里向来女人多,很少外嫁,所以从出现起记的就是全族的族谱。后来民国的时候,湖湘大部分地区也基本不分男女,全家上谱了。”
这还真是方淮曳的知识盲点,把这件事记心里,她合计了一下,可以就用这个理由去看一下族谱,要不是大姐提醒,她还真没想道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大姐显然对方淮曳的大学生活很感兴趣,拉着她嘀咕了半天,门外方老娭毑还在骂方青月,方之翠便将手机拿出来处理了几条信息。
大多是她昨晚上发给同行的回信,她按方青月的描述拜托同行们去问问自己长辈,过去有没有看过哪一家哪一户的女孩子,肚子右下角有形似五个手指印的胎记,大多给她的回复都是没印象,没见过。
直到翻到底,方之翠的目光定在其中一条消息上。
——你问这个干嘛?
双生
方之翠找的同行大多是她这么些年在行业里留下的人脉,她询问的同行主要是在方家冲这一带立根的。
办丧事的也分许多类别,城里办丧事或者火葬场一拉开追悼会就完了,乡下却事务繁杂,每一项都需要联系人。
生意生意说起来是想在哪里做在哪里做,但总有人有强有弱,有的世代都扎在这一片的,那自然就生意好些,别人想再插进来,难上加难。
也是因为这门生意基本走传家的模式,方之翠才能这样迅速的锁定问询的同行们。
回她消息的同行叫刘月,家传法师,不过因为乡下地方找法师不愿意找男的,她就另辟蹊径,干脆招揽了一批法师和一批专办丧事的老手,自己当老板,用她妈妈剩下的人脉,把公司开得红红火火,专门承办乡下各种红白喜事。
坐在方之翠的车上,方淮曳细细记下了这人的身份。
刚刚方淮曳和大姐聊天的功夫,方之翠和刘月已经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方之翠本来想在手机上问个明白,但是对方有些语焉不详,只说要见了面才能详谈,地点就约在刘月的工作室里。
说是工作室,其实也就是刘月自己的老房子改的,两人到达的时候里头正人来人往的搬运花圈和纸屋。
刘月是个瘦高的女人,年纪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一头长发在脑袋后头随意的扎着,脸上戴了副墨镜,穿着短袖和贴身的鲨鱼裤,脚下踩了双马丁靴,手里拿了个对讲机,正在吩咐事。
是个极其干练的女人。
方之翠从车上下去,笑着给她递了根烟,“月姐,几天不见,派头更足了啊。”
刘月接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和方之翠握了下手之后寒暄起来,“这几天事忙,隔壁平梅有几桩白事等着我们去布置,也是赶巧了,再晚两个小时,我就不在这边了。”
“小心点,搬花圈不要摔啊,”话说一半,刘月就冲去了一旁,扶起跌倒的两个老婶婶,拍了拍她们膝盖上的灰,“拍拍腿,去晦气,摔花圈上寓意不好。”
两个老婶婶讷讷点头,显然有点心慌,连忙搬着花圈上了停在院里的面包车。
刘月这才回头,她是个最风风火火的性格,拍了下方之翠的肩,就示意三人跟她往里走。
和普通的农村平房不一样,刘月的这座采光尤其好,进了正堂也不会有什么阴暗潮湿的感觉,仿佛太阳就聚在头顶一样。
“妹妹你以前帮过我不少忙,你一有事拜托我,我就给你去问了我老娘。”刘月边走边说:“你别说,她那里还真有点线索,知道点什么,不过她不跟我说,只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那我就把你告诉她了,结果她向我了解了一下你的在方家冲的辈分和亲戚之后就跟我说要我把你找过来,她要当面说这件事。”
四人一路上了二楼。
一楼是工作室,二楼就是住的屋子,刘月敲了敲其中的一扇门,然后也不等回应,打开了门,“老娘啊,人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事就直接说,捞干货,我这个妹妹今天还有事要做,耽误不了。”
老娭毑家的道场还是刘月搭起来的,这中间少不了方之翠牵桥搭线,她很是知道方家葬礼的流程,说的话格外贴心。
屋子里坐的老娭毑甚至不比方青月大几岁,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刷视频网站,听见声音了,大声回答:“行行行,你不是还要去平梅吗?赶紧去吧。”
刘月嘟囔了两声,最后只冲几人笑笑,说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我老娘,我就先走了,要喝茶吗?”
几人摆摆手,没麻烦她再泡几杯茶,刘月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刘月的妈妈也没想着立马说话,手机里的视频声音很大,令人耳朵都有点生疼。
等这个视频放完了,她才乐呵呵抬头,“你们坐啊。”
方淮曳早就有些等不及,一坐下便忍不住问道:“您好,我们想问问你关于五指胎记的事。听说您那里有一些相关的眉目。”
“是啊,”刘月妈妈从抽屉里拿了个盒子出来,“不过不是我哈,是我娘。”
盒子里面收着几张照片,她取出其中一张,就这样直白的递到了三人面前。
那是她们苦苦寻找的线索。
那张照片上露出了一截腰,腰上有五个手指印,同方青月那晚看到了一模一样。
这么轻易的得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方淮曳反倒愣神了,还是方之翠在旁边提醒她才回过神来,问道:“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