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边的白天与晚上有时并不明显,方至淮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李庭松还能醒过来。
李庭松做了个痛不欲生的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一丝不挂的躺在方至淮的怀里。
他再成熟也接受不了这个画面,浑身抽搐的要挣脱。
方至淮拍了拍他的背,似乎嫌他吵,“别乱动。”
李庭松快速的扫视了一遍周围,他的旁边有一堆早就灭掉了的黑色木块,身后五米处的树上挂着降落伞的伞布。
他又回来了。
李庭松尴尬的用手遮住关键部分,脑子昏昏沉沉的问:“怎么回来了?”
方至淮的样子居然很疲惫,深绿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困意,他道:“你的身体不行了,过不了多久可能会器官衰竭,我带你回来等救援。”
李庭松要是现在头脑清楚的时候,就会意识到方至淮说话的理智与冰凉,描述他的身体状况的时候就像是说一个机器人亏电了一样无谓。
可是他现在护着鸟弯着腰,头上的冷汗像是雨一样。
方至淮看出他的难堪,解释道:“需要降温。”
别无其他。
李庭松意识又再一次沉入深海。
方至淮评估着他的身体状况,默不作声的找来了潮湿的木材,升起浓烟,等着救援快一点来。
远处传来人声,方至淮评估着距离,找到他这里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放下光溜溜的李庭松,抬步想要离开。
太阳穴的什么东西一点点闪过,方至淮顿在原地,踟蹰两秒以后回到李庭松旁边,脱下衣服把方至淮裹了起来,只露出两条笔直的长腿。
风丝丝缕缕的在发隙间穿过,他站在一棵不知道多大岁数的巨大高树上,看着救援人员把李庭松抬走。
手里还捏着一块桃子味的水果糖,方至淮抬手向着李庭松比了一个飞吻,低声道:“下次见,我的庭松。”
我的新玩具。
李庭松在医院里边住了半个月,他这次事故出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导演百忙中来看了他好几次,剧组里他的戏份停住了,等着他痊愈以后回去继续拍完。
他没有意见,好在这次受伤的地方网络不好,外边也没有多少风声。李庭松难得消停地在医院里边好好休息,他妈中间来看了他一次,他爸只打了一个电话问候,李庭松父母离异的早,又各自有了新家庭,他早早的自己生活,倒也没感觉多少失落。
只是养病无聊,李庭松无数次想起了那一双碧色的眼睛,当时他精力身体都在垮塌的边缘,记忆都是碎片式的,这样仔细的回想起来,那一场像是奇遇一样的获救,那人说是山精野怪也不为奇。
随后他又想起,方至淮有麻醉枪,有热乎乎的体温,他的的确确是被“人”给救了。
可惜他问了救援人员,并没有见到树林里边还有其他人,方至淮就这样飘飘然地放下他继续自己的“冒险”去了。
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也没有和方至淮约好见面答谢,至此一别,也许再也不会见到方至淮了。
李庭松想起幻梦似的绿眼睛,忽然有些怅然。
现下唯一的希望居然是有朝一日方至淮在电视上看见他,假如他还愿意认识他的话……
李庭松出院以后就直接回了剧组,他剩下的戏份非常少又重新排了期,前边的文戏拍完,导演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这次的电影偏向正剧,导演打算冲奖,对着李庭松也不吝啬夸奖。
他出事故的时候,降落伞上边的摄像头也摔坏了,没记录到想要的画面,导演顾忌他的身体,略有遗憾的打算用替身。
李庭松听着导演的打算,慢慢道:湳諷“我还想再试试。”
再次跳伞的时候,导演强烈要求加入一个教练陪跳,李庭松知道自己这是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于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导演,选了个天气合适的日子,钻进了飞机。
李庭松做演员这些年,最大的坚持就是抵抗自己的恐惧,喜爱和痛恨都能通过演技展现出来,但演员本身的恐惧,有时会影响人物弧光的建立。
就像是怕蛇的人,很难实景演绎自己对蛇的狂热喜爱,恐惧会从眼神里边飘动,一个瞳仁的震颤就能改变一个角色的质感。
李庭松演的这个角色是个坚毅的空军。他的角色不会恐惧,甚至视死如归,那么他也会刻意地调整自己的心态,用角色的意志去演绎。
这次降落很顺利,李庭松降落的和教练很近,再次回到这片浓绿的森林,石布卡遮天蔽日的树冠复制粘贴一样看不见边缘,他忽然又想起来了方至淮。
一个多月过去了,方至淮更多只会出现在他的梦,或者美化完的想象里,他本身不怎么会害怕,更遑论那微不足道的小矛盾。
他哭笑不得,他恶趣味地想,方至淮几乎要成为他的白月光了。
李庭松拍完电影以后给自己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出戏,他全神贯注地演戏总是很累,十八九刚入行的时候只知道拼了命地接戏,现在好不容易闯出来点名堂,他的路线也由“多”变得“精”了。
这次休假,李庭松回来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雷亭现在正忙着创业,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米河则带着酒。
三人一起从高中玩到现在,雷亭两年前已经和米河结了婚,两人围着李庭松东瞅瞅西瞅瞅,米河一口咬定他又瘦了,对于之前追星失败的事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雷亭一顿饭里接了好几个电话,看起来忙,但面色红润,间隙里和李庭松说起,他最近找了一个投资商,是少见的煤老板类型,出钱痛快却不多管闲事,不知道有多么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