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隔离室有些上了年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实习女警满面愁容地出来,冷不防同队长打了个照面,疲惫的一颗心立马提到嗓子眼儿。
她还记得之前审余芳的时候许愿看自己是什么表情,于是立马抬头挺胸立正站好,礼貌地喊了声队长。
许愿只一点头,聊作回应。
王辉笑着跟实习的女警察打了声招呼,看了眼表便先行一步回工作岗位了。
“很累?”两人相视几秒,许愿突然开口。
“还,还好,”实习女警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累!我应该的。”
许愿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女警站在原地,刚抬脚要走,忽地想起自己的实习报告还得由许队长签字,这下好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没有什么比一个看上去就凶巴巴的上级更可怕了,她的师父是张姐,张姐为人和善资历老,但职务没有许愿高,队里工作太复杂,尤其是缉毒,年轻骨干会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像张姐这样的老警察,因伤病提前退二线之后转了内勤,在队里一般起到枢纽的作用。
要问队里的人怕张姐还是怕许愿,那肯定是后者。
“队长?”女警试探着瞟了他两眼。
“我知道你,戴婉仪是吧,”许愿顿了顿,说,“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
戴婉仪没想到队长会来这么一出,于是心怀忐忑地打着哈哈应下了。
许愿看了她的手腕一眼:“那人咬你,医生怎么说。”
戴婉仪条件反射般把手腕往身后藏:“打了一针疫苗,包扎了,伤口近期不能碰水。我看没什么大事就提前赶回来了。”
“嗯,伤口深就好好养着,拆纱布以后擦点祛疤膏,女孩子家家手腕上留个印儿像什么话,”许愿看了会儿隔离室的雾化玻璃,又问,“里面那群人在做什么?”
门虚掩着,一阵不太好听的辱骂声夹杂着桌椅倒地的声音从隔离室内传了出来。
许愿表情丝毫不变,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也没做什么,几位老人家就发发牢骚、闹闹脾气,”戴婉仪略有些胆寒地朝后方的隔离室望了一眼,小声说,“不过他们闹着要找案件主要责任领导赔钱,说、说警方扣留了他们那么久,他们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让我赔钱?”许愿微微挑眉。
“是,是的。”戴婉仪声音越来越小,生怕把面前这位爷惹生气。
许愿单手插着口袋,轻轻抿了抿唇,露出微笑的表情。
“行,我知道了,”许愿朝女警一挥手,“你去行政办公室领一下禁毒海报,顺便找几个人给贴在支队楼下直接面向街道的公告栏上,这里一会儿我让记录员盯着。”
戴婉仪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刚一转身,突然又回过味儿来,脸红道:“那个,那个,队长您过会儿是要出外勤吗?能不能,能不能也带我一个?”
“不能。”许愿直截了当道。
戴婉仪“啊”地愣住了。
“戴婉仪。”
“到。”
许愿端详她,目光落在她耳侧,而后皱了皱眉:“你还想让我在实习报告上签字盖章吗。”
“想,想啊。”戴婉仪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后退几步。
“那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戴耳钉出现在我队里,留意你快一天了,之前审讯余芳的时候事情太多也就没放在心上,”许愿不留情面地说,“要真想出外勤,就去照照警容镜,把你那耳钉摘了。你是来办案的还是来走秀的?平时怎么打扮都无所谓,耳洞可以打,但穿警服的时候不要佩戴首饰,警校老师平时怎么教你的,全忘了?”
戴婉仪眼珠子一瞪,赶紧道:“不是啊队长,我上午刚去相亲就被临时叫回来参与审讯,没来得及摘。”
末了,许愿又不痛不痒地笑笑,补了一句:“隔壁禁毒宣传部门正好缺个拍视频的,工作也不算太危险,要不我给你写个推荐书把你调过去?”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这就去摘!那您您还准我出外勤吗?”
“听话,”许愿淡然地看她一眼,缓和道,“缉毒啊,跟普通办案不一样,很少会让女警察出外勤,更何况你这么年轻,一方面是出于保护,一方面是为行动考虑。这段时间你先留着看家,跟张姐多学点东西。要真想跟着出去,等实习期过了,明年有机会我亲自带你。”
戴婉仪感觉自己听错了,又觉得许愿不像是能给人画饼的那种人,于是站直敬礼,活泼道:“明白了,谢谢队长!”
“好好干,一会儿去把海报领了。”许愿叮嘱一句。
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吗。戴婉仪傻愣着,万分尬尴地看着许队长径自推开门走进隔离室。
而后她叹息一声,默默感慨自己出师不利,遂屁颠颠地溜去楼下厕所洗了把脸,摘了耳钉,这才有脸去行政办公室领海报。
许愿一言不发地进了隔离室,随手捞起地上一把被摔破了脚的瘸腿椅子,而后重重将椅子放回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声。
隔离室里那几位大爷先是愣了会儿,而后反应过来,骂骂咧咧道:“你干什么?”
“你好,听说几位要找案件负责人?”许愿微笑着,“还要让他赔钱?”
“赔钱怎么地了,俺们辛辛苦苦出摊做生意,你们这些警察说带走就带走,俺们的三轮车也给没收了,凭啥?就凭你们是警察,就凭你们是官家的人?就凭你们吃的公家饭?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