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归原主?”许愿语气沉下来,“那卖掉孩子的钱呢,为什么余芳说是你卖了孩子换毒资?”
“我在做那件事之前也担心被人看出来,提前试探过他,我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孩子,他说不要。虽然王韬不想要那个孩子,但他有门路,也有钱,”周善轻蔑一笑,“后来他告诉我,他认识一个叫兰姨的人,兰姨是卖孩子的好手,也是中间商。”
审讯室里的灯光越发暗沉,周善的嘴脸也越发恐怖。
“买家先给兰姨钱,兰姨自己吞掉一部分,剩下的给卖家,也就是我们——他说要把孩子卖给兰姨,得到的钱和我平分。我一想,正好我手上有批货,得叫他从外头运进来,我假装送他个人情,借花献佛,不把卖孩子的事儿说出去,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那个被卖掉的是他亲儿子,被我利用了反而给我做嫁衣,到时候有这份‘人情’在,日后合伙运货也方便。”
周善又道:“余芳那贱女人,脑子里只有毒品,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给她点儿好,她就什么都干,什么都听你的。”
“行,我知道了,”许愿又道,“那你再说说,你地下冰窖里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杀鸡的鸡血。”
许愿微微顿了一下,神情严肃:“你放屁,那他妈明明是余芳的血!”
“警官,你看你这不是知道了吗,”周善无奈地摆摆手,手铐在空中哗哗响了一阵,“是她的血又怎么样,我打了她,所以呢,你要替她讨回公道吗。可咱们不是在谈论以前发生案子吗,跟她在我这儿受没受委屈又有什么关系?”
许愿眼底染上一丝愠怒,暗暗攥紧了拳。
江驰余光扫向许愿,突然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拉住许愿胳膊:“队长。”
许愿斜斜地睨了眼周善,一拳拍在审讯桌上,把所有人惊了一跳。
周善放声大笑起来,开始阐述自己的犯罪经过。
“那张照片是兰姨在红星福利院门口拍的,”周善大笑,“我倒是没想到,兰姨把他卖到了山区底下的一家福利院里,这院长也不是个东西,福利院的孩子十个有八个是拐来的——哎,警官,你说巧不巧,那家福利院,就是王韬他前妻工作的地方,他们还在福利院门口给余生拍了张照片寄过来嘶,你说这不是兜兜转转孩子又回到自己手里了么,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王韬一个,你知道我当时别提多高兴了吗。”
周善越说越激动:“啧啧,王韬他老婆是个精神病,有一次犯病还杀过福利院的小孩,只可惜当时法院没定她的罪。王韬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有段时间因为手头缺钱去找过兰姨好几次,想让兰姨再次转手卖掉孩子换钱供他买毒品,结果却迟迟找不到出价高的买家,这事儿就一直搁着,王韬觉得兰姨在耍滑,又不好跟兰姨动手,就只能大老远跑过去特意对小孩下手咯,估计这小孩也没少被打过吧——诶,警官,这些都是王韬告诉我的,可不关我事儿啊。”
所以周善把兰姨寄过来的单人照片同余芳和孩子满月的合照摆在一起,贴满床头和地下冰窖,并不是为了保存照片,也不是为了什么情趣,而是而是利用这种方式折磨余芳。
周善竟然让余芳每天面对照片里孩子童真的脸,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你的孩子过得不好”,一遍一遍地叫她被迫回忆起很多年前与王韬共枕眠的那个恶心的夜晚,一遍一遍唤醒她少女时期受过的创伤,一遍一遍地让她饱受心理上的折磨,用鞭子或是刑具,殴打她,叫她难堪
甚至在存放蔬菜瓜果的地下冰窖里,余芳的血迹流了满地,还没来得及清理。
太压抑了,审讯现场的所有民警几乎都要开始呼吸困难,有个别共情能力较强的女警察已经先一步打开门走出去透气,连张姐也忍不住叹气。
看来余芳说的是真的。
就知道会是这样。
许愿眉头轻轻皱起,尽量逼迫自己不要倾向于案件中的任何一方,让自己处在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审讯状态里,镇定道:“你之前说手上有货,要让王韬从外头运进来,具体是什么货。”
“高纯度□□,”周善话到一半,忽然又伸了伸手,“警官,没烟了,再来一根。”
如果再给他一根,也许他真的会把事实说出来。
许愿思索着,又给他点上一根烟。
“行了,烟也给你点了,现在总该说了吧。”许愿道。
“高纯度□□,还有些其他的,”周善说着,顿了顿,又道,“那边儿人说是新货,绝无仅有。”
许愿心里的那根神经立马绷了起来。
新货?
绝无仅有?
王韬的死因就是吸毒过量,法医检查之后说摄入他体内的是一种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型毒品,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
几日前,禁毒支队会议室。
——“这种粉剂的主要成分是2,5-二甲氧基□□,属□□类药物。”
——“高剂量摄入□□类药物后,人体会产生类似服用□□和麦斯卡林的强烈致幻作用。长期滥用易导致精神错乱,这样的例子早先就已经出现过”
——“但是我们发现,死者身上找到的这袋粉剂与某种特殊致幻型□□类兴奋剂成分结合,具有极其强烈的致幻性,与目前市场范围内所有已知分子式都不一样”
审讯室门突然被人敲响,许愿转身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