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洲里果然与来时完全不同,领路人拿着长柄的镰刀打着丛生的苇,好开除一条可下脚的路来。这一回的路几乎是半泡在水里,鞋袜没多久便湿透了。
可这水也是极清极美的,映着天空,好像天上长出了草来。若不是地的尽头有连绵的小小山包,人怕是真会认为自己在天上行走。
一行人排成竖线行进,走过的地方留下水纹,像鸿雁从天上列队飞过一样。
乌恩其很快活,她一清嗓子,扬声唱起一支歌儿来:
“若非江边水暖哟,
鸿雁怎会南飞去?
若非绿草丰美哟,
鸿雁怎会北归来?
……”
众人听了,齐声叫起好来。
突然间,狂风骤起,吹得人站不稳当。一股刺鼻之气钻入乌恩其的气道,她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同时,她听见霍伦领路人大喊一声:“起瘴气了!”
片刻风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前路蒙着的不详紫雾宣告着变故的来临,领路人脸色难看道:“瘴气罩在路上了,我们怕是得退回去了!”
“赶天黑前,能回去么……”有人问。
领路人道:“也可以等着瘴散,可咱们半泡在水里,都疲乏了,若是天黑下来水洲一变,怕是就会被冲散。”
“后、后面的路,好像和来时不一样了!”
乌恩其冷静道:“可还能回去?”
领路人摇头:“回路已经被吞没,与我们断开了,眼下只能向前。”
她脱下外袍,拧成绳子道:“我们要用绳子连在一起,可还会被冲散?”
领路人说:“我们未曾试过,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只能一试了。”
“你再详细讲讲,这三丹水洲的奥秘,”乌恩其蹙眉,“变化如何产生,又该怎样辨识前方道路?”
“须拿长棍探路,如有丛生的草,可以试试。若是水面有鲜绿植物,最好绕行。若是寸草不生的黑色泥地,万万不能靠近。”
队伍里有人在发抖,喃喃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乌恩其观望一圈,发现除了裴峋只是面带淡淡的忧愁,其余人皆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六神无主起来。
她一咬牙,从腰间抽出佩剑,指天道:“既然我带诸位来,就一定也能带诸位回去!我不信天,只信自己,再有动摇人心者,必斩!”
潮冷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绕开瘴气,走在水洲中,领路人手里拿着长杖,试图探出一条新路。
如今原路前方被瘴气覆盖,不知几时能散开。后路则因突如其来的大风被截断,三丹水洲,奇幻诡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