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家小姐失火那天什么表示都没有,连夏校尉带着火星被救出来,都不愿意上前相迎。”贺宁微微一笑,“夏校尉又不是傻子,到现在还看不出你家小姐有没有真心,照我说啊,夏校尉是醒了,看透你家小姐愚蠢又胆小,不想娶你家小姐。”
“你……”
“我说得没错吧,夏校尉年纪也不小了,一点急着成亲的样子都没有,那肯定是没对象让他想成亲了,你家小姐还作着梦想当一品门第的媳妇,想得美呢,一品门第啊,你当老夫人跟夫人都不在了吗?一个庶女而已,居然敢妄想,好大的脸。”
秋月气得脸都红了,“我回去就告诉我家小姐,让夏校尉亲自来打你嘴巴,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夏校尉可喜欢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让夏校尉往东,他不会往西,让他往西,他不会往东,什么都顺着我家小姐,让他来打你嘴巴给小姐出气,他一定愿意……”
尚灵犀眼看越来越不像话,出声道:“好了,都闭嘴。”
她毕竟征战已久,认真起来十分威严,几个字说出,刚刚斗得不可开交的贺宁跟秋月,双双闭上嘴巴。
尚灵犀道:“秋月你回去。”
“……是。”
“还有,路上好好想一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开口之前记得春花就是多嘴才会被打死的,好了,去吧。”
秋月一颤,“是。”
秋月离去,远志这才从桌帐下出来,脸色也不好看,“这姚姑娘怎么是这种性子,难怪我家老夫人说,大少爷若是喜欢,可娶来当个贵妾,当妻子却是万万不行。”
虽然下人不好议论主子,但怎么可能不讲,那次失火,大将军一马当先,尚将军紧追在后,姚玉珍却是无动于衷,始终站得很远,就怕一点火星沾上身。
大少爷也是从那时开始,才对姚姑娘变得比较冷淡——姚姑娘被安定郡王禁足了,大少爷都没去看过她。
只不过没想到姚姑娘心思这样大,居然派人上门跟尚将军说这些话,要不是亲耳听到,他一定不敢相信姚姑娘会做这种事情。
这不是大胆或者嚣张可以形容,就是单纯的愚蠢。
后宅最忌讳的就是愚蠢。
一个奸妇不见得会毁了一个家,但一个蠢妇会!就拿大理正家来说好了,大理正喜欢上妻子的幼妹,本来嘛,姊妹共事一夫也不是没有,把那幼妹迎过门就是了,偏偏大理正的夫人一状告到皇太后那里,皇太后是正妻,自然恨这种事情,觉得大理正跟那幼妹着实不知羞耻,大理正一下子从五品官直接降到流外五等的大理寺司直平事史,人生尽毁,那正妻是出了一口气没错,但把自己跟儿子的前程也都给毁了。
姚姑娘现在就很像大理正的妻子,事情还没发生,就想防患于未然,但很莫名其妙啊,这种人嫁给大少爷,难不成以后要到处恐吓人,到处放话吗?那他们夏家一品门第的脸要往哪里放。
那天稍晚,宫中也派人来了,让尚灵犀明日入宫。
尚灵犀想,终于来了。
一日不入宫,她就一日不能乱走,闷死她了。
于是谢过宫中内侍,拿起自己的铠甲——她一直很珍惜战场上能保护自己的东西,铠甲,双刀。
已经擦得很亮了,但入宫呢,她想擦得更亮。
隔日,尚灵犀一身戎装出现在皇宫西口。
意外的,看到了夏子程,他没穿戎装,而是一身常服打扮,头发用玉冠束起,配合着微黑的皮肤,显得既威武,又文雅。
好看极了。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夏子程,心里高兴,于是主动开口,“你怎么在这?”
“皇太后想见你,我的祖姑也想见我呢。”
“你不是只有个姑姑现在位列昭仪吗?”祖姑?什么时候冒出个祖姑?
“还有个祖姑,很久以前入宫,不过只生下两个公主,先帝当时看在夏家保家卫国的分上,给封了昭媛的品位,因为无子,所以也没出宫,现在常常陪伴在皇太后身边,昨日宫中来旨意,让我今日一起入宫。”
“所以,你还有两个公主表姑?”
“是啊。”夏子程好像说着很普通的事情一样,“就是清瑶长公主,跟贵云长公主,清瑶表姑嫁给了张国公府,贵云表姑嫁给了尚书令府,两个表姑都跟家里很亲的,每两三个月就会回来小住几日,就住祖姑以前的院子。”
尚灵犀震惊了,她只知道夏家以前是二品门第晋升为一品,夏阔的妹妹是昭仪在位,生有一个小公主,不知道夏阔还有两个长公主表妹,一个嫁给张国公府,一个嫁给尚书令府,都是上品门第啊。
这京城果然没她想得简单。
那个夏太嫔会让两个女儿常常回夏家,主要也是需要夏家的支撑吧,皇子公主太多了,血缘在皇上眼中算不得什么,姻亲关系反而最实际,清瑶长公主跟贵云长公主有夏家这个外家的助力,想必在二十几个长公主中,能比较得到皇上的看重。
光是这样一想,尚灵犀就怀念起西疆了,西疆的婚姻关系是很简单的,门第不要差太多,男女互相喜欢,这样就好,在京城计算的就不只这一点点,家族上下五代的关系,都得列入考虑。
不过算了,等她见完皇太后,也就等着回西疆,京城人事再怎么复杂,都不关她的事了。
宫中姑姑出来,“奴婢见过尚将军,见过夏校尉,请跟奴婢来。”
两人异口同声,“有劳姑姑。”
深红色的宫墙很高,而且格局深,每当尚灵犀以为已经要走到尽头时,一个转弯,又是另一条路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