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灵犀也觉得有点安慰,如果夏子程真的跟她说些什么“三十岁也不晚,还是可以婚嫁”,她真的会失望的,定远将军是世袭的没错,但骁骑尉的功勋却是她自己拿命搏来的,她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留下一身难看的伤疤,不是为了嫁入一个家庭,然后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不是不想成婚,但她不想进入传统的婚姻,那会让她窒息。
夏老夫人又跟她说了许多小故事,多半是夏子程小时候怎么调皮,怎么挨打,后来十岁左右,又突然开始懂事,开始出现世家子弟的样子,但皮归皮,他功课却一直很好,四书五经念上三遍就可以背诵出来,武功也没荒废,刀枪射箭,都有一定的水准,对这样的儿子,爹娘是又气又爱。
然后说起三个姊姊出嫁时,他都跑去恐吓姊夫,要是敢对姊姊不好,他一定上门打断他们的狗腿。
对嫡姊是这样,对庶姊也是一般。
夏老夫人说,这点真不容易,高门宅院,嫡庶不容才是常态,哪怕夏阔那样的人,都没能跟庶弟处得很好,夏子程却凭着开阔的心胸,收服了庶弟庶妹,让他们真正把自己的大哥当成依靠。
正当夏老夫人说得高兴,突然一个娘子进来,在夏老夫人耳边说话。
夏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待那娘子下去后,夏老夫人道:“子程,皇太后把姚姑娘给你当贵妾了?”
“是,懿旨来了?”
“懿旨怕要晚点,是口谕先来,皇太后怎么突然管起我们家的事情来了?”
夏子程万分无奈,“祖母有所不知,祖姑昨日传话让我今日也入宫,没想到安定郡王在,那厮不知怎的特别针对我,自己求娶尚将军不成,又让皇太后赐下我跟姚姑娘的婚事,不过皇太后顾及门第相差太大,所以只给了贵妾名分。”
“贵妾我看也好,姚姑娘被禁足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眼光短浅,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宗妇,你要喜欢,放在院子里宠爱可以,但正妻务必要娶门当户对的小姐。”夏老夫人说道:“一定要四品以上的门第,还得是嫡出,教养太重要了,姚夫人肯定没花时间教这庶女,她才会如此不懂事。祖母老了,没时间再调教一个孙媳妇出来,你母亲身子也不好,无法替你教媳妇,所以你得选个好妻子,将来担当起宗妇的责任,跟你一起撑起我们夏家的荣华。”
“孙儿知道。”
夏老夫人见他没顶嘴,心里舒坦,这又把目光转向尚灵犀,想了想便褪下自己的翡翠红丝蠲子,“虽然尚将军不希罕珠宝首饰,但老身只有这些,给尚将军当个见面礼吧。”
尚灵犀虽然多年从军,但闺阁教育还是有的,于是双手接过,马上套进自己的手腕,“多谢夏老夫人。”
两人出了夏老夫人的院子,尚灵犀举起手腕,“多谢你啦,我平白得了一个翡翠红丝蠲子。”
“你喜欢蠲子?我买来送你?”
“特别买的不喜欢,这种可以说出一段故事的蠲子才喜欢。”
“我也是,我喜欢的几方砚台,都是跟朋友交换而来的,每一方我都能想起当时是什么状况,我们是怎么交换了砚台。”
尚灵犀摸摸肚子,实在有点不舒服,但又不想跟夏子程说,于是道:“我也该回去了,不然贺宁跟小粮会担心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西疆?”
“就这两天。”
“我去送你。”
“不用,我们是军人,潇洒一点。”要是有很正式的告别,她一定会忍不住哭泣的,到时候他定会吓一跳,以为她有病,“就此别过吧。”
夏子程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愿去想心中的失望是什么,只笑说:“那好。”
“玉兔我一并牵回去了,等明年生了小马,我再派人还给你。”
“玉兔你就留着吧,一匹马而已,难道我还舍不得给你?再者,玉兔生了小马,却又跟小马分离,也实在可怜,你就养着它吧。”
“好,那……夏子程,后会无期了。”
夏子程点点头,心中空荡荡的,但还是振作起精神,“保重。”
藏一个秘密
尚灵犀回到客栈,便往床上一倒——肚子怎么这样奇怪。
也不是小日子,就是一种闷闷的感觉。
贺宁见状走近,“你怎么啦?”
“肚子不舒服。”
贺宁倒在她身边,像两人小时候那样,“如果让我进宫,我也肚子不舒服。”
尚灵犀笑了起来,“那是,我不怕杀人,但进宫真有点忐忑。”
“我让店小二请个大夫来看看,你就要回西疆了,莫在中途有什么问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反而没得医。”
尚灵犀想想也好,就让贺宁去了。
大夫来得很快,一个白胡子老公公,自称姓欧阳。
尚灵犀也不矫情,直接伸出手,“有劳欧阳大夫了。”
欧阳大夫笑,“不急不急,姑娘最近吃睡可好?”
乍听“姑娘”这两字,尚灵犀还楞了一下,后来又想,自己再怎么像个男人,又如何穿着戎装,终究是女子骨架,女子面相,这又怎么骗得了大夫,“吃得好,也睡得好。”
“就是今日开始肚子闷痛是吗?”
“是,现在问题不大,不过我接下来要长途远行,怕中途恶化,所以劳烦欧阳大夫给我看看。”
欧阳大夫还是很慎重的在她的手腕上铺上丝帕,这才开始诊脉。
诊完左手,诊右手。
尚灵犀就见老大夫一脸凝神,心里嘀咕,不是给点消化丸就好了,难不成还是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