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视线中,张烨看不清钟远航的脸,只能撇见他的指根乃至整个手掌上,都是自己亮晶晶的口水。
张烨有点缺氧,可能缺氧影响大脑运转,他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钟远航不嫌脏吗?这可是口水,是自己这个被钟远航嫌弃的人的口水。
只是此时被张烨揣度的钟远航,呼吸却越来越重,重得张烨在颅脑内部响彻的喉咙咕哝声中,都能听见的程度。
钟远航本来并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跟张烨跨过这条界限,他们曾经是有过更亲密的行为的,那时候血浓爱也浓,纯粹得令他在多年以来都不堪想,但他们如今却隔着太多不清楚的东西,像要在迷雾中互相摸索。
他在张烨蹲下的那个瞬间就崩断了最后一点理智,从这个角度看,张烨更像当年的样子了,甚至比当年更好看,因为他的此刻的眼睛里还有些祈求,有些纵容,中和了钟远航记忆里的纤尘不染,仿佛自己做什么,现在的张烨都可以多加包涵。
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给他的那笔根本不算什么的钱吗?
钟远航陷入愉悦和痛苦交织的泥沼,莽撞地打破了两人之间摇摇欲坠的边界。
张烨一边不断反胃,一边渐渐适应了喉咙里的异物感,他握住了钟远航的手腕,摸着他蓬勃的脉搏,终于看清了钟远航白皙皮肤中透出的动情的红,以及被欲望染得湿润的眼睛。
他在片刻中恍惚了神志,那眼睛中的眼神,仿佛从欲望中也裹着爱意,让那双眼尾上也红起来,令他心旌神摇。
张烨喉头发紧,猛得夹了一下钟远航的指尖,咳嗽漫天卷地。
钟远航终于把手指拿了出来。
张烨扶着钟远航的膝盖,趴在他身上猛烈地咳了好久。
钟远航并不动,没有安慰地拍背,也没有推开压在膝上的手臂。
良久,等张烨咳嗽平息,两片肩胛的起伏放缓,钟远航终于把手放在了张烨的肩上,他问道,“这也做不好,别的怎么吞得下?”
张烨听懂了,实际上,在他趴在钟远航膝上的时候,很容易感受到他的身体状况,都是男人,这太好懂了。
但张烨的嗓子实在不舒服,张烨的心理也的确没准备。
他们在以往最亲密的时候,都没有做过这件事,也许是当时不懂,也许是当时他们还尊重对方。
“可不可以……”张烨嗓音沙哑,不停清嗓子,“用手?”
“不可以,”钟远航拒绝得很果断,用沾着张烨口水的手指夹起他的袖口,把他的手拿起来,展示着手心的纱布,“不是还伤着吗?你想敷衍我?”
“不是……”张烨摇头,把手缩回来。
“那么,”钟远航的拇指搓了搓张烨红肿,水润的下嘴唇,“好好做吧,证明一下我没有用钱打水漂。”
张烨很庆幸钟远航没有开客厅的灯,他能够在这种相对黑暗的环境里,隐匿自己破碎不堪的自尊。
尽管光线晦暗不明,张烨还是在埋头之后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烨嘴里感觉到变化,耳朵里也听到钟远航那阵压制之后,缓之又缓的叹息,漫长的惩罚终于结束。
张烨冲进了厕所。
钟远航听见了更猛烈的咳嗽,接着是咳嗽刺激下的呕吐,最后是长达几分钟水龙头冲水的声音。
张烨的嘴破了。
倒不是因为钟远航,是因为他自己,生怕咬伤钟远航,狠命用嘴唇去包牙齿,结果把嘴里磕伤了好几处,吐出来的口水,口口都带了血丝。
张烨还没有吃晚饭,所以也没有吐出什么来,干呕罢了,他觉得自己呕吐的声音可能不怎么好听,于是打开了水龙头,漱口后索性洗了个脸。
抬头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潮红,挂着水珠,连眼白都是红的,眼角上沾着一段很短的头发,他用手指去抹,沾了水之后的头发很不容易抹下来。
稍早的时候,张烨做完饭就去理了个发。
他这几天实在是邋遢,没心思收拾自己,做完饭之后,张烨在等钟远航回家的时间里,在玄关穿衣镜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他知道钟远航叫自己今晚回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他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想到这么几天自己都是这幅样子对着钟远航,张烨简直一分钟都忍不下去。
张烨很多年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样貌了,挣生活的男人,要什么样貌?就算是一早干干净净地出了门,夜里也是一身油烟的味道,邋里邋遢的回家。
他的头发这些年总是随便长长,长得不能看了,就拿一个推子,自己推了了事。
他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门脸不大的理发店,看起来不太贵的样子。
这次进理发店,久违得让张烨觉得陌生。
前面排队的人还有几个,张烨等了一会儿,看着墙上展示的各种效果图发懵。
墙上的男士剪头项目好几个张烨都没见过,价格也比几年前涨了很多,老板热情地推荐了好几种流行的发型,张烨坚持要最便宜的那种。
“帅哥你底子不错的呀?剪这几种出去迷死人了,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老板下剪刀之前都还在劝。
“既然底子好,那剪什么发型都好,”张烨笑着摇头坚持着。
老板撇了撇嘴,摸着张烨头发的长短,嫌弃道,“以前剪头发找的店不行吧?这头发长长点儿就没形儿了,师傅手艺黄得叻……”
“手艺是挺黄,”张烨承认,“我自己推的。”
“哎哟!自己推的呀?”老板坏话讲到本人面前,也丝毫不显得慌乱,“自己推的那还是可以了,毕竟业余的嘛,真不试试刚刚本子上看那种发型?就烫一下,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