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与道:”胡说,之前也有人死在幻境里,他们就是被吓死的。”
这小孩,还敢顶嘴了?!随风学他盘腿坐下,道:“让我们来算算,截至到现在你害死了多少人哈,最初,你无意中害死的那几个是小孩,小孩心智不全没有坚定的意志去抵抗恐惧,这很正常,后来你害死了三个人,一个是被肢解的,一个是被大嘴巴憋死的,一个是浑身长满那什么的,对吗?”
酸与点头。
“我这个人比较八卦,早前的时候特意跟人打听了下这几个人平时的脾性,被肢解的刘金柱喜欢钱,恨不得淹死在钱堆里,大嘴巴憋死那个平日里就喜欢当长舌妇,说三道四,至于最后一个,平日里就喜欢给自己媳妇儿戴绿帽子,遇到个漂亮的就自渎一番,对与不对?”
兰槐眸中闪过讶异。
酸与额间三双眼睛血红里渐泛黑色。
随风道:“这几个人的死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死在自己生前最喜欢的事情上,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异能进化了吧,从前你只会让人对视被恐惧之事吓死,现在多了一个,可以沉迷喜欢的事物,活活被困死,是与不是?”
这次兰槐直接惊讶地望着他,眼神像是在说: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鬼王亦惊奇地看他,一个凡人能有这种见识,属实让人吃惊。
酸与道:”是又怎么样,让他们死在最喜欢的东西上算是抬举他们,倒是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没有喜欢的东西,害我只能用以前的异能。”
这回轮到随风沉默了,他没有来头,他只是单纯没有念头。
唯一让他有点执念的就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蓝发人,不过也谈不上喜欢,更何况过了这么些年都没找到,执念更淡了。
下一秒,酸与看了看兰槐,道:”不对,他有喜欢的东西,只是我看不清,雾蒙蒙的,一团白,估计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看不清,真奇怪。”
兰槐道:“没有喜欢的东西,说正事。”
他看向鬼王。
鬼王立即道:“刚才你晕了后我们审了他,他不是不想杀钱家人,他是在布局,他想让村里跟江氏有关的人慢慢死去,给钱家制造恐慌,最后弄死钱家,要是你们没来,这几日全村的人都要没了,听起来简单,实则恶毒得很,这小孩心思挺深。”
随风低声嗫嚅:“跟江氏有关……唔…刘金柱我理解,其他两个人呢?”
鬼王道:“这两个人说了些不干净的话,一个是在阿灵拍喜死了的时候说的,一个是阿灵出嫁的时候说的。”
什么鬼?因为几句话就杀人。
随风气得不行,一副长辈训斥小辈的口吻,“人家只是骂了几句话,你觉得难听骂回去就是,再不济打他一顿,何必用那么恶毒的方式弄死他们?”
酸与恨恨道:”你知道什么!那个长舌妇,就因为他丈夫求娶过姐姐,姐姐死的时候他就骂她是狐貍精,该死,还有那个又丑又恶心的男人,我姐姐出嫁一直在哭,她本来就难受,他竟然说姐姐哭起来好看,床上一定很好看!”
随风一怔,这些话确实很恶心。
听了这话,一旁的鬼王一改刚才的态度,笑出了声,眼眸漆黑,“杀得好,嘴上无德的人活着也没甚意思。”
随风摇头,他无法评判,那就问别的,“那钱家庄其他人呢?他们又哪里惹到了你,你非要灭了全村?”
酸与咧嘴一笑,额间的三双眼睛滴溜转了一圈,孩子气道:“因为他们见死不救呀,我娘对他们这么好,他们是怎么做的?姐姐被打的时候,所有人都聚在村口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想救她,钱家之所以可以作威作福,不就是因为人人都怕死,若是人人不怕死齐聚一堂反抗,钱家哪里敢那么嚣张?我娘和姐姐,还有爹也不会死!”
“我是伸张正义,怎么算是做坏事呢?”
这熟悉的理论,放在21世纪就是道德绑架,当你在公交车上遇到小偷时究竟该不该喊?
不喊心里有愧,喊了怕小偷的帮凶伤了自己,无论喊不喊都不高兴。
钱家庄的村民不见得都是大奸大恶的人,但也不都是仗义相助的侠士,许多时候人都是保命为上,能做到挺身而出的人最好的结局不过一个名流青史。
可在意死后声名的人少之又少。
酸与为自己占了一次理沾沾自喜,三双眼珠子红得滴血。
这时,兰槐冷冷开口,“荒谬,人间事自有人间了,你若是真有本事,真想为江氏复仇大可寻到丰都找到皇帝,若是找不到那便是无能,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无罪,若是有罪那也该由父母官来判,轮不到你一只畜牲来,打着正义旗号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
随风高中的是个理科生,对于不理解的事情习惯用逻辑去推理,推理不通就从头再来,最后还是不通再放弃。
譬如刚才这种“见死不救”有没有罪的问题,他推不出来,这不是逻辑可以推论出结果的事情。
兰槐一番话倒是打通了他堵塞的脑子,酸与复仇没错,错在用错了复仇的方式。
酸与被他这几句话说得浑浑噩噩,眼珠子眨巴不停,“我错了吗………”
他神情懵懂,此刻真切如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喃喃自语。
半晌,他抬起头望向兰槐,“可是他们明明可以一起救娘和姐姐的,他们为什么不救,我想不明白。”
他的声音带了抽泣声。
兰槐毫不心软,冷酷道:“世间那么多人遇到不公,你为何不去救?你明明有能力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