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家暴行为?”郝玫觉得自己整个三观都要崩塌了,她最瞧不起的就是打老婆的男人。
张老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案发后,我曾带着侦查员亲自走访过周自强的邻居,据邻居反映,周自强平时待老婆孩子还算好,但只要一喝酒,就必然打人。他女人真是个好女人,据说忍了十几二十年,从未报过案,检查过她身体的女警说,她身上到处都是青紫淤伤,惨不忍睹。”
郝玫半张着口,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还是耿子扬把话题又拉回来,“当年是怎么把薄仁排除掉的?”
“他没有作案时间。案发当天,薄仁根本不在青城市。”
“当时没想过他有可能买凶-杀人?”
张老:“可现场的痕迹表明,这是熟人作案。”
这正是耿子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一时之间,三人全都陷入了沉思当中。郝玫拧眉,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茶几,“难道是薄仁雇佣了一个周自强的熟人去杀他?”
耿子扬:“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话是这么说,但总感觉有些牵强。
“周自强的交通肇事罪又是怎么回事?”郝玫还是对周秘的父亲更感兴趣。张老说,“周自强开着薄仁的奔驰把一个骑电动车的男人给撞死了,”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看了郝玫一眼,“当年开庭,周自强的辩护律师就是你爸爸,要不然,他不可能只判一年那么少。”
“什么?”郝玫惊诧莫名。
从张老家里出来,郝玫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她实在想不到,这个案子兜兜转转,最后竟然把她父亲郝承德牵连进来了,她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耿子扬回头看她一眼,停步、转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丢了魂儿似的。”
郝玫勉强笑笑:“没什么。”她伸手将几缕碎发撩到耳后,说,“周自强交通肇事案的案卷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耿子扬哼笑,“你当公安局是我家里开的?”
“想想办法嘛,师兄——”
“行了,行了。”耿子扬举手投降,“我回去托关系找找看吧,你等我的消息。”
隔了两天,耿子扬给郝玫打电话,说是案卷找到了。再次随耿子扬一同来到市局档案室,翻开十年前陈旧的卷宗,郝玫忽然有了一丝恍惚。被周自强撞死的人,名叫佟大雷,郝眉在看他的家庭背景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佟青。那一瞬间,她感到无比惊悚。
周秘、佟青、薄仁、邵义、周自强、郝承德,还有她自己,原本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人,如今竟奇异般地被联系到了一起,像是有一张大网,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有意为之?
瞬间,衬衣被汗水打湿,黏黏糊糊粘在身上。
耿子扬却看着一张现场车祸的图片陷入了沉思,照片拍得是一辆奔驰车,保险杠凹进去一块,车牌一端松了,垂下去。不远处,一辆电动车被毁得不成样子。“周自强的身高是多少?”他忽然问。
“1米85。”郝玫刚刚看过他的资料。
耿子扬勾勾唇角:“这个案子有问题。”
“怎么?”郝玫不相信他凭借一张照片就能看出端倪。
“你看这,”他点了点照片上的后视镜。
“有什么不对吗?”郝玫拿来照片,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耿子扬点燃了一只烟,整个人闲散地靠在桌子上,敞着腿,说:“我表弟喜欢开车,但是我舅舅不肯给他买车,所以他老去找我借车,每次还车,你知道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你就别卖关子了!”郝玫瘪瘪嘴,不满意。
“好好,不卖关子了。”耿子扬无奈笑笑:“每回他把车还回来,我第一件事是要调整后视镜的高度,因为我表弟个子矮,每次都会把后视镜调得很低,我要是不调整,后面的车就只能看见一半,那是相当危险。”
“一张照片你能看出这么多?”郝玫不相信。
“我调了多少次了。再说,你不要怀疑一个男人的空间感。”耿子扬把烟掐了,脸上全是自信,“不然就做个侦查实验。”
“你的意思是说……”郝玫梳理着思路,“撞人的根本不是周自强,而是一个比他矮不少的人。他是替人顶罪?”
耿子扬点点头。
“那真正肇事犯案的人是谁?”
两人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说出一个名字来:“薄仁!”
和我在一起(13)
鸿运公司,总裁办公室。
佟青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手里拿着一份调查报告,正是周秘花费重金请钱东的调查结果。
“你早就知道我是佟大雷的女儿?而你,是周自强的儿子?”佟青放下手里的报告,双手直哆嗦。
周秘看了她一眼,又缓缓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你才找到青城大学,又资助我上学,甚至帮我找郝律师打官司,毕业后又让我进入鸿运地产?都是因为这个案子。因为你心里愧疚,是你爸爸撞死了我爸爸?”在周秘面前从来都感觉自己矮一截的佟青难得拔高了音量,她心里一片迷茫,只感觉到难以置信。
“我爸爸没撞死人,撞死人的是薄仁!”
“薄仁?”佟青不知道该相信警察还是相信周秘。
“报告你不是看了吗?”周秘把涉及到交通肇事案的部分都给她看了。“你难道还相信我爸爸撞死人的那些鬼话?”
“我爸爸只是代人受过。”周秘拧眉,脸色阴沉,“他为薄仁顶罪,坐了一年半的大牢,出狱后,薄仁不但不加感激,反而派人杀了他。我这一生颠沛流离,每天过得这样痛苦,全拜薄仁所赐。”他脸上现出一丝狞厉。
顿了顿,他又道:“咱们都是受害者。你本来有个幸福的家,爸爸慈爱,母亲温柔,就是因为你爸爸被人开车撞死,你妈妈拿了赔偿金改嫁,你有了后爸,才活得那样艰难,那样痛苦。你才会去裸贷……”
“不要再说了!”佟青大叫,眼泪夺眶而出。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记忆中家也曾是和睦温馨的避风港湾,可自打我父亲死了,我妈也跟着上吊了。我外公外婆觉得是我爸爸害死我妈妈,迁怒于我,我只好流落街头,打架、偷东西,和野狗抢食,甚至为了一块面包,差点拿刀砍人……就是因为这些,我得了抑郁症,甚至连我最心爱的女人,都没办法给她幸福!”他越说越激动,额头青筋直跳。
佟青知道他说的是郝玫。
佟青垂下眼帘,“是啊,我这么多年,过得那么惨,全是因为那个开奔驰的人撞死了我爸爸,如果真是薄仁……”她本来就不怎么相信周自强是肇事凶手,更何况周秘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又看了钱东专业之极的调查报告,很自然地相信了周秘的话。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微变:“难怪你一直处处针对朝阳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