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娴?”
江拾月嗯了声:“之前我不是跟你讲过,周盛良接了块地造房子,就是从她爸手里来的,方毛子。”
“还有叫方毛子的?”
江拾月挤出两坨颜料,又拿起另一只画笔,在调色板上蹭了蹭:“周盛良白手起家,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方毛子是跟他一起从电子厂出道的,两人也算有些情分。”
辛晚晴哼笑一声:“最靠不住的就是情分。”
画板上,江拾月的形已经打了一半,是摊手摊脚酣睡在门外的一只三花猫,辛晚晴凑过来看了会儿,忽地啧了声:“周盛良估计还得用你。”
江拾月笔下一顿,还没答话呢,辛晚晴眼睛眯了眯,半抬起屁股朝外看,过了会儿一声冷哼:“曹操来得可真快。”
江拾月也看见了,周盛良已经走到了非晚门外,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住了,又退了几步,转身仰头看了会儿天,接着又退了几步,却没防备一脚踩在了门口晒太阳的三花猫身上。
那猫儿被他踩得一声惨叫,一蹦三尺高,炸着毛跳走了,周盛良却好像也被这猫儿吓了一跳,扭头盯着它逃窜的身影出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推门进了非晚。
江拾月坐在原地没动,辛晚晴起身迎了上去:“周叔叔,今天来挑幅画?”
周盛良越过辛晚晴看了眼还在画画的江拾月:“我找拾月说两句话。”
“拾月啊。”辛晚晴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跟我说就行,她现在吧……不太好受刺激。”
她俯身凑近,压低了声音,“前两天,就开业那天,闹成那样你也知道的,她跳河去了。”
周盛良啊一声低呼,双眼圆睁,脚下一动就想往江拾月那边去,又被辛晚晴拽住了。
“啧,周叔叔,你怎么回事,这不好问的呀,一问么又要去跳喽,不是每次都运气那么好,都能碰到有人救的。”
周盛良看向面淡如水的江拾月,到底止住了脚步,他脸上几分愧疚,几分纠结,几分无措,倒把辛晚晴看了个稀奇。
面前的周盛良,衬衫西裤穿得板板正正的,但面色焦黄,两眼乌青,跟往常风流儒雅的他十分不同。
他默了片刻,往后退了半步,就在辛晚晴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提声朝江拾月喊道:“周岚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你放心,她以后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江拾月没说话,辛晚晴很是替她抱不平:“不是我说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干什么也该有个度,我们非晚开业被闹成那样,真的被人笑死了,周叔叔你看看,开业半个月了,一幅画没卖出去。”
周盛良本也理亏,立马接腔:“都是我的错,拾月,你万阿姨说一定请你挑两幅画,家里也增加点艺术氛围。”
这话辛晚晴爱听,但她知道江拾月的脾气,立马扭头看过去:“拾月一定会好好挑选的,对吧。”
江拾月终于抬眼看了回去,但总算没开口说不卖,辛晚晴松了口气,终于给了周盛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那周叔叔,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或者有喜欢的画家吗?我给你介绍介绍。”
周盛良果然跟着辛晚晴往里走,回头看了好几眼江拾月,欲言又止,但倒是还是咽了回去。
不多时,两人又转了出来,他还真选了两幅画,辛晚晴一点没客气,领着他去付了钱。
付完了钱,他倒好似真的松了口气,慢慢走到江拾月身后,见了她画上的花猫,咦了声:“这是我刚才在门口踩到那只猫吧。”
画已经到了上色阶段,江拾月依然没搭他的话,专心致志地画着画。
周盛良忽然叹了口气:“我啊,现在跟这猫也差不了多少了,火烧屁股,是人不是人的都来踩我一脚。”
他看了看拾月冷冰冰的侧脸,一咬牙,“拾月,你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你陪我去趟云程吧,求你了。”
被带走了
江拾月的画笔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说话。
周盛良这几句话就好像泥牛入海,在她那里半分涟漪都没有激起。
两人沉默着,偌大一个画廊里,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江拾月刷刷的画笔声。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辛晚晴先出来了,她缓步走近,笑着喊了声周叔叔:“给我个地址吧,我下午就安排人送过去。”
周盛良胡乱应了声,又转向江拾月:“我是真没办法了,但凡还能有半点出路我绝不会来找你,就看在我也养育你成人的份上。”
他顿了顿,面上神色换了几换,再次开口,“房子车子我都没动,还在你的名下,就算我现在立马破产,也不会也影响到你。”
画已完成,江拾月放下笔,起身就往里间走。
周盛良追了几步,手往前探了探,到底没敢拉住她,但还是最后喊了句:“就这一次,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说到做到!”
江拾月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进了里间,周盛良僵僵站在原地,辛晚晴在他身后翻了好大一个白眼,随后清清嗓子,假模假式地劝了两句。
“周叔叔,其实拾月跟宋总也没什么私交,最起码值不了几个亿吧,你这属实有点难为她了。”
周盛良目送着江拾月进了里间,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辛晚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闯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他冷哼一声,“好好卖你的画吧,多余的事少操心。”
说完这话,他就拂袖而去,辛晚晴被噎得张口结舌,嘴张了几张到底没来得及在他出门之前回嘴,站在原地气得直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