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律所出来,江拾月糊里糊涂地绕城开了一大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能去,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堵得她气都喘不过来。
徐离美走得突然,大家都是蒙头一棒,尽管两人关系势如水火,但对于她的死,江拾月三分痛三分恨,剩下的到底还是伤心。
上桥的时候正是晚高峰,车流渐缓,她抽出张纸,吸尽眼角的泪,接着探身照了照后视镜,本想看看睫毛膏花了没,但车子忽然猛地被往前一顶,砰地撞上了前车,她整个人也惯性撞向方向盘,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大脑空白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被人撞了,缓过那阵惊慌,她有些恼了,车子开得这么慢还能撞上来,开车不带眼吧。
前车下来个瘦高个,绕到车屁股那里看了看,就皱着眉过来敲她车窗,江拾月也解了安全带下车,她也是受害者,罪魁祸首还在后面呢。
只是刚站定往后一瞥,江拾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周岚抱臂站在车边看着她,冷冷一笑:“冤家路窄。”
江拾月不想跟她多纠缠,转头冲那瘦高个说:“收款码,我钱赔给你。”
那瘦高个啊了声,有些没反应过来,江拾月余光见周岚往这边走,眉头一皱,又重复了遍:“收款码!”
瘦高个掏手机的功夫,周岚已经走到了跟前,她毫不客气地把江拾月推了个趔趄:“怎么没把你撞死!”
江拾月没说话,只反手也把她往后推了一大步,趁这功夫就想打开车门,周岚岂会如她所愿,迅速上前一步拦住她:“心虚什么,怎么,你妈死了你也赶着去投胎啊?”
江拾月置若罔闻,使力想推开她没推动,终于正眼看她:“想跟我一起上路啊?”
周岚被她一噎,但很快嗤笑一声:“你配吗?”
她拍拍车子,“拿着我爸的钱买车买房,谁有你这么大脸,这都是我爸妈的婚内共同财产,一告一个准,都得给我送回去。”
“那你去告吧。”江拾月一脸平静,“你要是能做得了周盛良的主,何必还要在路上发疯撞我的车。”
“你!”
周岚在跟江拾月的交锋中,一向讨不到便宜,本来今天也完全没必要在这车流中跟她纠缠,实在是徐离美死了,这突如其来的大仇得报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想在今天一并把跟江拾月的仇也给报了。
“你个小娘养的贱货,看你这狐媚样子,以后跟你妈一样,做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为了掩人耳目再嫁给司机,谁都能当你亲爹!”
车流又开始慢慢动起来,路过的车子都探出好奇的脑袋,江拾月慢慢攥紧了拳头,扯了扯嘴角:“是啊,你爹也是我爹,开心吗?”
她就是个疯子
一边的瘦高个听出不对,脚黏在地上越发走不动了,这两人关系有点微妙啊,他看向将江拾月,确实是个浓墨重彩的美人,只是听上去,是个私生女?
他又看向周岚,这位是……他顿了顿,想起最近看的古装剧,对,这位应该是嫡女。
他再次看回江拾月,却正好撞上她刀锋一般的眼神,他心头一抖,讪笑了两下低头掏手机:“收款码收款码。”
江拾月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熟悉的难堪再次堵心堵肺地出现,周岚跟她争锋相对这么多年,无论她是输是赢,在别人嘴里,她跟徐离美都是没脸没皮的第三者。
以前尚且能把这种怨恨转移到徐离美身上,怨她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见不了光的身份,可如今徐离美走了,她该去恨谁?
“江拾月!你小心点吧,看看你妈遭的这报应,你早晚也躲不了!”
周岚还在咒骂,可江拾月突然意兴索然,半分吵架的兴致都没了,她滑开手机,木着脸给瘦高个的二维码扫了五千块钱:“够了吗?”
“啊?”瘦高个低头看了眼到账金额,五千块,他的车上不过怼了个小坑,百的事情,这是因祸得福小赚一把啊。
他抬头刚想说够了,就见江拾月一手薅过周岚,拽着她就往桥边上走。
“我今天索性就不躲了,黄泉路上寂寞,咱俩一起走。”
周岚懵了一瞬之后剧烈挣扎,连踢带打的大骂:“江拾月你发什么疯,放开我,啧,放开我啊!”
江拾月置若罔闻,只用力揪着周岚,几步就走到了桥边,带着她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栏杆:“周岚,咱俩好歹也是姐妹,同生共死也说得过去。”
她神情木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明天会下雨一般自然,她垂眼看了看水面,“还挺高,等下我抱着你,很快就会沉下去,也就难受个几分钟就能死了。”
周岚万万没想到江拾月能发这种疯,她两只脚拼命抵住栏杆,两只手却怎么都甩不开江拾月,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心里一时竟慌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拾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她一只脚甚至跨上了栏杆,手拥着周岚又往前扑了扑:“要走喽。”
周岚终于尖叫出声:“救命啊救命!快救我……”
呼救喊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将她猛地从栏杆上剥了下来,江拾月也被一起抱了下来,跌倒在地。
接着是气急败坏的骂声:“你们俩在干什么!嫌命长吗?啊?”
周岚紧绷的脊背总算松了一半,她回身抱住来人,嚎啕大哭:“爸……爸爸……”
周盛良一手揽住一个,太阳穴气得直跳,要不是今天从这桥上过,这两祖宗是不是就真跳下去了,徐离美还尸骨未寒,又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