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检查薛明清的电脑,但电脑设置了密码,李清尝试性输入薛明清出生年月日的正序和倒叙,但都显示不正确,她思考了一会儿,翻出了那些“战利品”中时间最早的那一个,然后将日期输入了电脑。
密码正确,虽然成功进入了薛明清的电脑,但李清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胃部的烧灼感一路攀升到了喉咙,她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害怕,又或许是两者都有。她颤抖着打开了文件夹,密密麻麻的视频扑面而来,她根本不敢细看,眼泪随着眨眼而扑簌簌地掉落,她赶紧关闭了窗口,随后,她拨打了报警电话。
……
面前的二人仍在争执个不停,俞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具体的对话内容,她躺在一边的水泥地上,手脚都因为被长时间捆绑而发麻,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刚刚薛明清的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带来的耳鸣至今都没消退,脸上有风干的血,把皮肤扯得生疼,俞今把身体往阴影处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随之降低的还有俞今的神志,肾上腺素已经逐渐褪去,疼痛遍布四肢百骸,即使如此,俞今已经逐渐无法保持清醒。面前的争执声慢慢变成了模糊又嗡嗡作响的音效,夜是那么深,男人的声音盖过了草丛中的虫鸣,俞今有些认命了,在疼痛中逐渐合上了双眼。
她昏昏沉沉,意识也断断续续,呼吸不顺,颈间湿冷的汗多得仿佛溢出,渐渐的,她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俞今拼了命想恢复清醒,却怎么也做不到,她觉得自己一直在下坠,好像在深不见底的湖水中越溺越深,胸口也越来越闷,闷到快要无法呼吸。她在心里想,或许就是这样了,或许只能这样了,心底微小的希望和可笑又迟来的英雄主义在这里一一破灭,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
17岁的时候她腹部中刀,倒在无人的卫生间内等死,不幸却又意外幸运的逃过一劫;27岁的时候她被绑住手脚,困在深夜的郊外不省人事,可能她注定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丢了性命。
她放弃了挣扎,闭着眼任由自己在湖水中下坠,黑暗又平静的湖水,真是个死去的好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俞今突然觉得有人在推自己,她睁开了眼,看见的却是广笙的脸。俞今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和广笙到了一个地方,而广笙却笑着向她摇了摇头。
她们两个身处在同一片湖水中,一如当初俞今在书房沙发熟睡时陷入的梦境一般。广笙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脸上的笑容恬静又温柔,她牵起俞今的手,温暖的肌肤触感让俞今感到诧异,还等不及思考,广笙便用力一推,将俞今推出了冰冷的湖面,只剩一寸白色的裙摆,从眼前一闪而过。
奇异的梦境在此刻终结,现实的五感逐渐恢复,第一个恢复的是听觉,俞今听见有人在哭,而后她又感觉疼,手臂传来了酸胀感,接着她觉得越来越吵,眼前闪过频率规律的交错光,她没什么力气,还是感到昏昏沉沉,可是她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努力睁开了眼。
红蓝交错的灯光透过水泥窗框传进了原本沉寂无光的废弃建筑内,面前有许多人匆忙来回的脚步,警笛声此起彼伏,对讲机中响起了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更近一点的是,颈窝处传来的哀伤哭声。
俞今想抬起右手,但手被紧握,换了只手抬起,却发现酸胀的诡异,根本无力改变幅度,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脸颊贴向了埋在她颈窝处的男人,她的动作让男人暂时停止了哭泣,而后,俞今再次昏了过去。
单与文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刻,他握着俞今掉落在地下车库的耳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所有糟糕的社会新闻和急诊病例一桩桩一件件混成一团又一团污血冲进他的脑海,几乎快把他所铭记的幸福时刻全部冲碎,俞今腹部的伤疤和失控的眼泪组成了折射画面,在他的思绪里不断闪回,握着耳钉的手越攥越紧,直到他手心留下被耳钉尖针刺到沁出鲜血,才让他找回了片刻理性。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几乎是带着哭腔给许溧打去了电话,还好许溧总是有一些灵敏的先见之明,之前半开玩笑给俞今手机内装上的定位软件派上了用场,单与文报了警,同时连忙开车往定位点赶去。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定位点,也不记得警察和他说了什么,甚至不记得是怎么走进这栋未完工建筑的,他只记得看到的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俞今,她紧闭双眼,满脸是血,仍凭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单与文跌坐在她身边,屏住呼吸,颤抖着双手为俞今解开了手脚的束缚,又心怀恐惧地探上她的颈动脉,在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后才松了一口气,眼泪也随之滚落下来。
他检查了俞今的体征,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眼泪却愈演愈烈。单与文抱着俞今,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先是小声啜泣,而后几近抽噎。
突然,单与文感到脸颊传来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他收住哭声,听见了俞今虚弱却又故作雀跃的声音,她覆在他耳边轻轻说:“骨科医生手劲果然大,轻一点啦。”
他旋即松开了原本紧扣住俞今手腕的手,又哭又笑到像个疯子。
尾声
李清报警之后,警察在薛明清家中收集了大量证物,蠢笨如他,留下的战利品和影像都是为他定罪的证据,与此同时,单与文的报警让警察当场抓获了薛明清和他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