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培宇输完液,大夫又给他开了两天的口服药。这些一小包一小包的散装药,由方形的白纸包着,被放到一个方便袋子里,满满当当地半袋子。姚锦初提着药,和父亲一起回到了林业局的家里。
进门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静,客厅里没人,小猫咪蹲在沙发上,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缩着脖子继续假寐。王丽珠正躺在卧室里睡觉,她感觉头不太舒服,刚吃了一包三九感冒颗粒和两片儿银翘正在床上休息。
“妈,你也去卫生室让医生看看,年关到了,别再生病哦!”姚锦初对王丽珠不放心。
“没事,没事,我吃点儿药就好!”王丽珠不想去医院。
姚锦初也没再坚持,这时候手机铃声大作,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借口单位有事就匆匆离去了。
姚培宇站在楼上,透过窗户向下看,穿着鲜红羽绒服的姚锦初骑着电动车,向小区门口而去,背影越来越远,转过楼角不见了。
“老伴儿,我看着赵现光和初初两个人,和从前不太一样啊。”
“没看出来!”王丽珠心不在焉。
“是不是我们没给她钱,他们不高兴了?”姚培宇若有所思。
王丽珠抢白他道:“她现在手里还攥着两万吶!哼——”
“好处不能一次给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呃,我们还要看他们的表现呢!”王丽珠趾高气扬地说。
姚培宇低下头,他感觉很疲惫。此刻他看上去头发干枯,嘴唇干裂,目光呆滞,眼眸中透着淡淡的忧伤。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可是,今天他们陪我输液,对我爱答不理的,我看……”
“哎呀,你多心了!”
“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她家的孩子、工作、房子,哪一样不是我们出钱出力得来的!”
“赵现光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吶!咳咳,你说是不,老伴儿?”
“话虽如此,可是……”姚培宇不再说话,走到茶几旁边坐下来,从茶叶罐子里,捏出一小撮福鼎白茶,放到胖胖的玻璃茶壶里,提起暖瓶往玻璃壶里倒水,他看着茶叶在滚烫的热水里翻腾,水的颜色迅速变绿了。
最终,王丽珠没有逃过去这次感冒,她也中奖了。症状和姚培宇一样:头疼、咳嗽、发烧、流鼻涕。老两口一个刚好,另一个立马跟上,两人生病无缝衔接。
“你这次输液,别找初初了,让姚锦熙陪你去吧!”姚培宇提建议。
王丽珠不同意说道:“小熙家里有一个大肚婆要照顾,再说小熙还得给颜颜按时做饭,他哪里有空?”
“哼!为什么不让姚锦翊去?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姚培宇犹豫着:“这样行——不——行——?”
“有啥行不行的!你给他打电话,让他陪我去输液。”
“那好吧,你看,他也好久没有来了吧,正好给他一个回来的机会。”
姚锦翊接到电话后就赶到卫生室,正好刚刚轮到王丽珠看病。护士小姐姐拿起王丽珠的手,拍拍她那布满老年斑的手背,找准血管一针扎下去,笑着说:“大姨,咋长这么多的斑呀!”
“老了呗!”王丽珠慈祥地说。
“您老多大年纪?”
“七十多喽,老了,不中用了!啥事儿不当家了!”她一边说一边斜睨一眼小儿子,姚锦翊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王丽珠躺在前几天老伴儿输液的那张小床上,侧着身子,看着吊瓶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感觉时间是那么漫长。小儿子一脸严肃地坐在输液室的窗口,不时地看看吊瓶。
王丽珠偷偷地瞅瞅姚锦翊,想和他说点儿什么,努努嘴巴,又不知道说啥。她上嘴唇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清楚可见,好似纹路清晰的皱纹纸。母子二人之间的隔阂,像一条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彼此的心里。
自从姚锦翊把十万块钱给他们送去后,他再也没去过爸妈家。妻子夏予竹更没去,王丽珠上次对小儿媳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番操作,深深地伤透了夏予竹的心。
有时候王丽珠也感觉自己对待儿媳的方式不合适,但是她是一个要强的人,鸭子死了嘴硬,对此她理直气壮:“婆婆打儿媳妇,天经地义,应该!”
殊不知在当今社会,婆婆在儿媳妇不谙世事,需要关心爱护的时候,采对她们当路人,试想你一个没有抚养之恩,又没帮扶之义的人,在儿媳妇的眼里,又会有几斤几两的重量。
其实很多的婆婆对儿媳妇天生就有敌意,这也是导致婆媳交恶的原因之一。对儿媳,婆婆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要伤害,更不能恶言相向,这不仅t是个人素养问题,也是给自己老年留下最后的尊严。
姚锦翊出去了,王丽珠心里嘀咕:“这小兔崽子不会是溜了吧?看我不骂死他!”
不一会儿,姚锦翊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他给母亲买了一串香蕉和一些橘子。把水果放到王丽珠床边,姚锦翊还是没有说话。
“小翊,给你一个橘子,吃吧!你吃吧!”王丽珠热情地用右手拿起一个橘子,递给小儿子。
姚锦翊摆摆手,又坐回到窗台边,拿出手机开始玩开心消消乐小游戏。
十一点多输液完毕。姚锦翊用手机扫码付完钱之后,和母亲一前一后走出卫生室,他快步走到街边,伸手拦了一台出租车,递给师傅十块钱,告诉他去林业局家属院。然后回头对王丽珠说:“上车吧,师傅把你送回家。”
“你不回去吗?”
“不啦,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