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毕业季恰似钱塘江的大潮般如期而至,每年的这个时候,夏予竹都会心头涌起阵阵忧伤的离别涟漪。这几年她一直在教毕业班,虽然她和这些孩子仅仅只有一年的缘分,但是短短十个月的朝夕相处,倾注了她无数的心血,她的心时刻和这些孩子在一起,陪伴着他们走过人生的这个重要节点。在她的眼里,这些孩子就是她精心养育的一朵朵带着露珠的鲜花,充满希望和美好。当分别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上完最后一课后,她站在讲台上,热切地看看一张张朝气蓬勃的小脸,禁不住热泪迎眶……
她常常怀念小学时代的自己,想念那一个梳着马尾辫,穿着天蓝色校服裙,戴着鲜艳的红领巾的小女孩,仿佛她银铃般的笑声还在耳边荡漾,那张汗津津的小脸上有一双双星星般的眼睛,毕业典礼上,稚嫩的声音在轻唱那首小虎队的《放心去飞》:“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
童年,一个令人醉的字眼;回忆,将在一瞬间逝去。
如果,你离毕业还很远,请珍惜时间,也许后面的每一个日子都会让你心潮澎湃,充满留恋。
再见纸飞机,再见紫裙摆,再见塑胶跑道大操场,再见那块灰绿色的教学板……
婆婆住院后,姚锦翊当上了专职护工,家里就只剩下夏予竹一个人,她很忙,每天她除了上班还要做饭、收拾家务、辅导孩子作业等等,幸亏姚启娴和她在一个学校上学,孩子来来回回她顺便捎带,也就省去了接送孩子的麻烦。因为她家离学t校近,有时候娴娴自己回家。夏爸爸看到女儿家里家外一个人确实挺不容易,提出让女儿回娘家住,他们可以搭把手照顾她们母女,但是她娘家离单位较远,一早一晚来回跑太麻烦,夏予竹不同意。
邻居们大部分都搬走了,姚家老宅子周围就剩下她和三叔姚培康两家。这几天在夜晚来临之前,夏予竹就早早地收拾停当,把晚上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先拿到屋子里,避免晚上出屋门。她非常怕黑,一个人夜晚不敢外出,她戏称自己胆小如鼠。
邻居六子和李书同搬走后,他们家的屋顶和门窗被拆掉了,没有了门窗的断墙上长着几个大洞,像巨人的眼睛,夜黑风高的时候,总怕里面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人吓得半死。有一晚天上下起大雨,狂风呼啸着穿过破房子的大洞,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发出的吼声,吓得夏予竹整晚没敢睡觉,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
夏予竹对周围的残垣断壁心生恐惧,她感觉那种苍茫荒凉的感觉宛让人犹如置身于大漠之中。所以在姚锦翊去医院照顾婆婆的这几天,夜晚就是她的劫,她每天晚上都过得胆战心惊的,但是她又不好告诉姚锦翊实情,总不能不让他去陪护吧,于是她就只好隐忍不言一个人硬撑。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把手机拨到姚锦翊的号码,放到自己枕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可以第一时间给丈夫打电话。
这天下班回家,夏予竹刚刚走到大门口,听着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是表哥刘大林。刘大林是夏予竹舅舅家的孩子,长得高大威猛,性格豪爽,人称“二武松”,是典型的中原汉子。
他说:“小竹子,你还没搬家呀!你们对门李根家的旧房子,我负责拆除,这不,我来瞧瞧他家什么情况。”
“林哥啊,我们家也应该快搬家了,这些天我婆婆生病住院,全家人都忙着往医院跑吶,暂时顾不上搬家的事。”夏予竹回答。
“哎哟,老人家啥病呀?”刘大林关切的问,“严不严重?”
“不严重。婆婆胃息肉做了一个微创手术,很顺利,马上出院!”
夏予竹邀请刘大林去家里坐坐,刘大林也不客气,跟着表妹走进了姚家老宅子,兄妹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古城区改造的事情。
刘大林原来是货运司机,从山西给凤城市发电厂拉煤。半前年她老婆不小心从房上掉下来,把胳膊摔骨折了,需要人照顾,所以他就没办法跑长途了,回家伺候老婆照顾孩子。恰逢凤凰阁古城改造,原始居民搬走后,留下的旧房子需要找人拆除。刘大林的连襟负责处理凤凰阁古城的旧房子,于是最近一些天,他领着几个工人就来到这里拆房子。
古城区的居民在拆迁协议上签字后,就可以去领拆迁款了,然后他们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搬离,另寻他处居住。他们腾出来的房子,拆迁办会请专业的人员对旧房子进行评估,根据评估价格转卖,最后再由由买方拆除。负责拆房子的人,把从旧房子上面拆下来的门窗、檐板儿、钢筋等建筑材料,拉到二手市场卖掉,他们从中间赚取差价,说白了,就是赚个辛苦钱,其实他们就是为拆迁办处理旧房子的一群人。不要小瞧这种活计,里面油水很肥的,揽到这种活儿的人,一般都是和拆迁办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刘大林像屠夫看一块案头上的肉一样,在夏予竹家里里外外看了半天,最后他指着院子,皱着眉头说;“小竹子,我看你家还有好几十平的院子是露天的啊,为什么不建起来?”
“林哥,凤凰阁古城区在很多年前已经禁止私自建房了,何况是现在?”
“哪怕是违建拆迁的话也给钱呀!像你们这样的院子,空着这么大一地儿,吃老鼻子亏了!”
“现在还能建房?”夏予竹将信将疑地问,她向隔壁努努嘴说:“邻居六子家在搬家之前自己突击建房了,把整个院子全部盖上了房子,据说新盖的房子并没有如愿领到补偿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