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回来的路上,去超市买点儿菜吧,家里的酱油也不多了。”
“回家到时候再说呗。”姚培宇戴上手套,推着自行车走到前面。
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凤凰阁西大街。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但是原来熟悉的房屋,熟悉的街灯,熟悉的道旁树,都已经变了模样。安静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几只麻雀飞来飞去地在觅食。
大街上依然人流涌动,不变的是这里的寒冬依然很冷,北风吹在脸上冰凉,宛若有冰块敷在上面。
两人走进姚家老宅子的木头门,穿过三叔家的一楼过道,来到院子里。姚培康家是为数不多的保留户,周围邻居大都搬走后,他趁机修了一下院子,院墙向东西南三个方向扩大了一些,所以他家的院子比拆迁前要大不少,一家人很满意,他算是凤凰阁古城改造的受益者。
姚培康老两口刚刚吃完饭收拾完毕,周桂兰坐在缝纫机跟前,准备做手工。尽管古城改造让周桂兰的裁缝店不得不关闭了,但是还有一些老邻居和老客户会找到门上来,请她干一些修裤边儿、改裤腰儿、缝扣眼儿之类的小活儿。
看到哥嫂进门,姚培康和老伴儿对视了一下,周桂兰无奈地摇摇头,停下来手里的活。。
“三兄弟,托付你的事儿咋样了?”王丽珠开门见山,来者不善。
“噢,喔,哎呀!嫂子,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不难呀!初初已经吃亏了,人家少分十五万都不再计较了!”王丽珠一屁股坐到一把高背凳子上,“让姚锦翊再拿出八万块钱,这事就算了结!”
姚培康苦笑着说:“你们感觉这么做合适吗?”
“当然合适了!做人总得讲道理吧,姚锦翊不能抱着别人的东西不撒手!”姚培宇说。
“唉!”周桂兰叹了一口气,“大哥已经问过小翊了,他不同意!小翊说该给的已经给了,剩下的钱是他的。”
“反了他了?成无赖了,这个瘪犊子!”王丽珠勃然大怒,脸色气的苍白,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嫂子,你别着急!你的病刚好不久,别生气啊——别生气!”周桂兰劝道。
“不孝之子!姚锦翊如果还知道我身体不好,就不会这么不听话了!”
“就是就是!他如果还把我们当着他的爹娘,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了,让我们如此生气!”
姚培宇和王丽珠对姚锦翊破口大骂,历数小儿子的种种不对……
“你不知道,三兄弟,你嫂子这些天,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饭也吃不下。你瞧瞧,你瞧瞧,她都被折腾成啥了!今天早晨,她只喝了一碗米糊,哼!不要脸的逆子!”姚培宇气的咬牙切齿,心疼地望着老伴儿。
姚培康面对这一对固执的哥嫂,无计可施,只能好言相劝:“该吃吃,该喝喝,自家的孩子,慢慢来!”
怎么慢慢来,连姚培t康自己都不知道。
周桂兰给姚培宇和王丽珠倒了一杯水,放到他们面前,“哥哥,你问小熙和初初他们了吗?他们两个非得每人要八万块钱吗?”
“这还用问吗?人家初初已经让步了。他哥俩儿比初初多拿十五万呢!给初初八万多吗?”王丽珠质问。
“嫂子,这不是多少钱的事儿,牵扯到你家原来还有分家协议。那张纸,大哥和我们都看了,上面有你、小熙和小翊的签字!”
“那不算数,上面没有我和初初的签字!”王丽珠头摇得像拨浪鼓,细长的眼睛斜视着姚培康,太阳穴旁边儿的一块儿老年斑黑亮。
姚培康很无奈,咧咧嘴说:“其实,我和大哥也商量了一下,给你们出了一个注意,你看行不行?”
“什么主意?”姚培宇欠欠身,挺直腰板儿。
“呃,呃,你看这么着啊,初初不是非得要八万块钱吗?不如这钱你们老两口出吧。咱自己的闺女要钱,她可能真是遇到难处了。”三叔看看姚培宇,又看看王丽珠,他很担心王丽珠会爆炸。
“咱们攒钱还不是为了孩子们!现在大家为了这么一点钱,杠在这儿了,互不相让,没意思!”
王丽珠张张嘴,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她想要争辩,姚培康示意她给自己时间把话说完。
“再说了,初初要钱,应该向她爹妈要,和弟弟姚锦翊要什么呀?冲小翊要钱是不对的。”
三叔顿了顿,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
“进一步来说,初初所坚持的老家拆迁必须有她一份儿,暂且不管这句话对不对,关键是她说的老家,在多年之前爸妈已经送人了。现在这房子的拆迁主体不是姚培宇,是姚锦翊……”
“三兄弟,你别说了,”王丽珠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姚培康,“房子是我的,我想咋地就咋地。”
姚培宇附和着:“对对对,拆迁的就是我的房子。让小翊再拿八万,这已经很便宜他了。”
看着哥哥嫂子在向姚锦翊要钱的路上一骑绝尘,姚培康不再说什么。
王丽珠喋喋不休,说她养大姚锦翊多么的不容易,姚培宇不停地在一旁敲边鼓,两个人情绪激动,怒火中烧。
王丽珠越说越生气,脸色煞白,嘴角挂着白沫,像两粒刚爆开的大米花。
“不行!姚锦翊这个无耻的财迷精,见了面我非撕烂他不可!”她暴跳如雷,冲着姚培宇吼道,“老头,你那啥,让姚锦翊都把钱吐出来。对了,他姐姐哥哥每人十万太少,三一三剩一!每人十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