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大哥出去斡旋,这银子也难进咱家的门。”
谢聿铭接了茶,呷了一口,有些感慨。
“你我兄弟,也不算辱没了先人。你看看,县里多少败家的子弟,在外边沾花惹草,连祖业都丢了。俗话说,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烟花寨。我没有别的本事,不赚什么银子,好在也不曾丢了什么。”
听大哥说到这儿,谢聿铎又想起来一件事,语气认真。
“说起祖业,我还有个主意。大哥还要再派上两个得力的人,去那两家收了赃物的生药铺子问问,他们店面小,本钱少,这次被封上几个月,怕是难熬,若是想出手,咱们尽数买进,若是行情好些,在咱们手里能翻上三倍不止,又是一笔进账。”
他略一沉吟,又叮嘱了大哥一句。
“让人盯紧点,说不定这俩家连铺子也一并兑出去。若真如此,咱们全数收了,直接派两个人过去,算清了账目,换了招牌,就在那里管着铺子,连来回搬货的事儿都省了,也正好把祖业扩上一扩。”
听了这话,谢聿铭又惊又喜,连二郎腿也放下去,在榻上侧着身子瞧灯光下长身玉立的二弟。
“老二,不愧是你!一桩事儿,你这两边都是赚头,这下子,少不得利润翻番,再扩一扩铺面,连祖宗脸上都有光!这个巧儿,你是怎么想来的?”
谢聿铎微微一笑,“凑巧罢了。以前听人说过,就记住了。也不一定有用,还要看大哥的筹算。”
“我啊,哪有这样的大筹算。我明白,你不说破,只怕羞了我这当哥哥的脸。人在世上练,刀在石上磨。你出去闯荡这么多年,自然见得多,识得广,比我这养在老宅子里地井底之蛙强些。若是我当年能出去……唉……”
大哥又躺了回去,深深叹了口气。
“往事就不说了……好在你而今成了亲,也能留下来管铺子,你和弟妹早些有个一男半女,给祖宗也有个交代。”
他成婚五年有余,至今未见子息。
谢聿铎听见大哥突然提起这事,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大哥却在榻上合着眼皮,自顾自说了下去。
“说起来,咱们俩自小都是在铺子柜台里边长大的。以前祖父在时,总是夸你聪明,比我强。我呢,当时总是不服气,又经营了这几年,自认为还不错……
没想到,你这一出手,就能赚几百两银子,差不多是咱家铺子大半年的利润……这么着走一步,想三步……祖父看的不错,你果真比我强……”
声音越来越小,随即起了鼾声。
谢聿铎看完账本,见大哥果真睡熟了,轻轻叹了口气,给他盖了被子,又走到后院,跟西院的丫鬟说大哥在前边歇着,就回东院来了。
少个丫鬟
等回了东厢房,沈绮早就梳洗好了,穿着家常衣服,散着乌云般的头发,在灯下翻看新旧两本账本。
谢聿铎趁着洗漱的空档,给沈绮说了这批药材的来龙去脉。
沈绮用笔杆抵着下巴,笑道:“虽说事情顺利,细细听来,我倒觉得咱们是一样的处境。我那边有二婶的猫腻,你这边也觉得汤主管有什么事瞒着主家。”
“正是,处置这种事情,比正经生意还难做。”
沈绮会意点头。
“你长久不在家,如今也才回来几个月。若是一回家,就赶走主管,难免有夺权霸店的嫌疑,大哥嘴上不说什么,未免也会多心。”
谢聿铎洗漱好,擦干了手,坐在沈绮对面的椅子上,笑道:
“你我倒是一路的心思。都晓得,初来乍到,不好推翻旧主。”
“你既说这些年铺子不景气,想必日后的生意,也不会比之前更坏了,且慢慢看着吧。”
谢聿铎见沈绮收了账本,正打算转身,忍不住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在怀里,抚弄她的满头乌发。
“好灵透的姑娘,有你为妻,果真是我的福气。”
沈绮含着笑,嗔怪道:“听说,你只相看了我一个,怎么知道别的姑娘不是你的福气呢?”
“你这么伶俐的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这才是百世修来同渡船,千世修来共枕眠。你我夫妻的姻缘,原是天上的月老儿早就系了红线,上天定好了,隔山隔水,也是要系在一起的。”
沈绮听着这孩子气的话,笑着推开他。
“你又没见过我,万一我是个傻瓜,你这一辈子不就后悔死了?”
谢聿铎长叹,“可见上天可怜我,不忍我一世受苦,才有你我今日的缘分。”
“呸,换了别人在你怀里,你也是这么说。”
谢聿铎听了这话,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走进卧室,按在床上,嬉闹着抓她的痒痒肉,非要她改了口不行。
“哈哈……哈哈……我错了……好哥哥……饶了月儿吧……”
沈绮笑得不行了,低声应他。
“我的心,只有天知道罢了……”
一连几日,二婶总是担心自已克扣菜钱的事情被揭穿,虽说自已已经偷偷改了一部分账目,到底还是坐立不安。
过了半个多月,她看沈绮一直风平浪静的样子,自已旁敲侧击了几回,也都相安无事。
转眼到了十月,账本又回到二婶手上。
她看着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又暗地里又大骂沈绮贪婪,也做出这样中饱私囊的事来,抢了自已的油水,很是愤愤不平。
一日,用早饭的时候,堂嫂孙氏忽然有些作呕。
众人见了,都有些奇怪,大哥谢聿铭最是紧张,忙拿了茶给她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