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琮他带走了无忧做质子。”
阿元点点头:“我知道。”
楚青鸾无话再说。
阿元劝她:“青姐,只安心好好照看南越。”
楚青鸾点头:“我会的。如今,我只为南越而活了。”
阿元怔了片刻:“能为什么活着,总是好的。”
阿元说了两句话,便觉得疲乏至极,任弘微要来扶她,她推一推手,避开了。
“我去找乳娘话别。你只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任弘微只得点头应允,看她一人慢慢去了。
楚青鸾听得任弘微的声音问自己:“无忧的身世,你说给楚琮听了?”
楚青鸾t摇摇头。
任弘微不由道:“你难道不怕他……”
楚青鸾冷冷一讪:“我不怕,他若害死他的亲骨肉,就由得他。”
楚青鸾话虽这样说,心中却免不了一阵寒痛。
她跟楚琮初来南都城的时候,她曾有多少的憧憬。她听信了他的话,色授魂与,委身于他。可偏偏王毓宗不忍,将真相告诉了她,又放她走。她得知自己怀了孽胎,本也可以用下胎药除了这祸根,可她不忍。
楚青鸾看着任弘微:“你呢,你预备将无忧的身世,瞒她一辈子?”
任弘微遥遥地看着远方:“我没有选择。若让阿元生产,无人可担保她的性命。我只能牺牲我们的孩儿。”
楚青鸾苦笑:“这个谎多么天衣无缝。我恰恰生了一个孩子,你们又恰恰需要一个孩子。”
任弘微淡淡道:“我很感激你,愿意将无忧给我们。我原预备好好照顾无忧。”
楚青鸾冷言道:“你答应我。永远不吐露无忧的身世。”
任弘微笑了一笑:“无忧的身世?她自然是我和阿元的女儿。有一日,我们会将她自楚宫接回来,让她平安快乐地长大。”
楚青鸾放了心。
任弘微也放了心。
阿元正与乳娘话别。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身在南越。
她贪婪地,看着日落西山。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同母亲的身体一起,被埋入那深不见底的墓穴之中。
山的另一边,是远行的楚琮。
他亲自怀抱一个婴孩,给那孩子喂水。
孩子已经长大了些,凤眼清秀,口中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楚琮凑近了听,只觉得那孩子似乎要喊出“爹爹妈妈”来,心中不由地一阵欢喜,又一阵凄苦……
他成为了至高的帝上,而他唯一深爱的女子,成为了几可与他并肩的“南越王”。
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彼此怨恨忌惮,也好过彼此遗忘。
恨与爱,同样深烈。
他们不是没有过选择。
恍恍惚惚,他听见一个半哑的嗓子在唱:
“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他掀起车帘,一个老者衣衫褴褛,拄着竹杖,从他煊赫的车队旁缓缓路过……
他的双眼是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