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明知这是一块能烫死人的山芋,但偏要往你手上扔。
暖阳的朦辉洒入云静双眸,与淡淡秋水融出一抹清透:“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不妨沉机观变,让‘妖’自己翻腾出来。”她吩咐许征:“乐安,你马上去吏部告诉殿下,这几日不要回府,先在宫中暂住。”
又将严嬷嬷唤来:“有劳嬷嬷代我出去,与门外的诸位大人说一声,殿下今日不在府,事关朝政,我一个内宅女眷不能擅自做主,请各位不妨先回去歇着,等殿下回来再行解决。”
丹蓉在一旁担心:“要是他们不肯走呢?”
云静嘴角微微上扬,牵着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我要的就是他们不肯走!”
这些官员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正经官道”,要是再将围王府这条路堵死,便是无路可行,云静算准了他们不会轻易言弃。
严嬷嬷出去没多久,府门外复又骚动起来。
丹蓉将头探出照壁,见这群官员跪着不起,口中连声说“殿下不回来,臣等就守在这里”,又转头向云静眨眨眼道:“果然都不走呢!”
云静当即吩咐水韵:“去找几个机灵的、写字快的下人,守在正门和侧门,将这些官员的谈话和可疑举止全都记下来。”
这是头一日。
官员们各个一身傲骨,笔直地跪在阶下,连水韵他们送出去的茶点都不看一眼,一直到深夜才退到对面墙下,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窝在大氅中凑合过夜,第二日醒后又重新跪好。
云静命人送去棉被,外加好一顿劝回,他们皆不为所动,只是简单用了些热乎的茶点。
直至第三日晌午。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水韵和许征步履匆匆来到颐宸苑,向云静一揖:“王妃预料的没错,这些官员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静轻笑,“这么多人闹事儿,必得有个领头的,还跟着几个狗腿子,混着一帮糊里糊涂的,再利用几个真心想请愿的,大抵如此。”
许乐安道:“的确,领头的人名叫徐茂,现任泉城郡守,他身边还有两个紧随附和的,一个是建昌郡守于达,另一个是金明县令武力山,都是凉州的官员。”
水韵将这几日所记的册子递予云静:“昨日,丹蓉让君莲姐姐化妆成小厮在门外清扫,就听到了这些……”
昨晚,徐茂、于达和武力山三人靠在一处,趁着夜深人静悄声议论。
于达顶了顶徐茂肩头,“再这么下去,恐怕都冻死了也等不来越王……徐大人,你不会被骗了吧?”
徐茂裹着大氅,只露个脑袋,“被骗?嘴能骗人,银子骗得了人么!事成之后,自会有人将另一半银子奉上,再忍忍!”
武力山冻得直哆嗦:“咱可看不懂大人物们玩儿的把戏,到最后别把自己给玩儿进去。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富贵前程。”
“呸!可真够丧的!”徐茂狠狠瞪了武力山一眼,“你要是怕,现在就回去,等着王勋一脚把你踩死,再不得翻身!哼,我就不信,越王还能永远不回府!”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于达将头缩在武力山和徐茂后背之间,委屈道:“虽然我这个郡守不好当,事事遭王氏欺压。但做了几年官,受冻挨饿还是头一回……”
“行了……”徐茂没好气道,“你是想做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还是只做飞蝉翱翔蓬蒿之间?忍下这点子苦,等傍上了新主,日后有你的自在逍遥。”
徐茂瞄了瞄不远处,另有一位黑瘦官员独自缩在墙下闭目养神,又意味深长说:“到时,若是风向有异,就把这绝佳的申述之机,送给真正想要的人便罢。”
此时,云静翻看着记录:“果然是受人指使!借卢氏受重创之机,利用庶族官员打压王氏,又想陷殿下于两难境地,能谋划出此事的必不是一般人。”
许乐安指着册上一个名字道:“这位夏州阐熙郡守曹炎方,据察,他与徐茂等人明显不是一心,今晨还因几位官员贪图王府赠的衣被和茶点,与这些人起了争执。”
水韵也点头称是,这个人又黑又瘦,独来独往,没少被徐茂几人编排,极好辨认。
“三日已过,看来‘妖’已原形毕露。”云静指了指册子,“但这些实情是我们暗中所记,如果无法搬至明处,将会是无用之物。”她端起茶盏,望着如油般透亮的茶汤,鼻尖贴近一嗅,摇头,“再好的茶,火候不够,也煮不出香气。”
又将茶盏重新倒回罐中,“所以这茶,还得再煮煮……”
十一月的平城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但屋外已近乎刺骨。
三十多人熬了近四日,忍耐之度可谓至极限。有人早已悄悄溜入酒馆吃饱喝足,也有人单靠王府送出去的吃食撑到现在。
徐茂等人不驻地询问越王到底何时回府。
第五日晨,他气冲冲跑上王府石阶,先是朝着守门府兵恭敬一揖,扬声道:“吾等远道入京,意在请愿,一片诚心,却连府门都未踏入一步,越王殿下是想把我们冻死在这里吗?!”
他犹疑地朝门内望了望,开始口不择言:“殿下是真不在府,还是躲在府里不愿见我们?外间都道越王殿下飘逸脱俗,今日才知是徒有虚名。连个面儿都不露,几口吃的喝的就想打发我们,没那么容易!若不给个答复,我们现在就闯进去!”
一经煽动,众人纷纷涌上台阶,抒泄起自己的怨愤。
一时间,声讨、甚至咒骂之声充斥着王府上空。
云静一直在照壁后暗察动静,只要等到这些人闹起来,就可以用正当名义押送审问,便立刻吩咐许征:“快,派人去请豹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