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催情猛药的目的昭然,但怀玲尚是完身,难道是阴谋未得逞?
若是因怀玲的绝色美貌而行歹,为何偏偏在她将要和亲之时下手,未免太蹊跷了些。
这种深宫的老辣手段,无非是想木已成舟。
云静道:“既不经久燃,为何现在还未燃尽,定是凶手离开不久。如此推算,凶手应该是险些被那位送供奉膳的小公公撞到,仓惶而逃。永安殿正门不开,开的只有东侧门和后门,从西后宫到东朝堂的各个宫门皆有侍卫把守,倘若是个外臣,出入后宫太招摇,想要逃出去,混在内侍或当值侍卫中的可能性极大。”
她望着窗外:“他跑不远!”
狄颢道:“王妃此言有理,但若是真混在其中,又有内应相助,想找出此人,恐怕要将皇宫翻个底儿朝天。”
云静从离内殿最近的东侧门走出,“这内应,可以是个奴才,也会是个主子。可是再神通广大的奴才,也比不上有名有份的主子。”她望向狄颢,“如果你是凶手,选哪一个作掩护,会更放心呢?”
狄颢抬目向后宫深处望去。
云静在回廊上踱步,身上“鬼麝檀”的气味在寒风的吹拂中渐渐稀没,留下一股似有似无的芳甜。
她提起袖摆嗅了嗅,味道更加浓郁,就像在衣物上薄薄涂抹了一层。
不只是她,狄颢、芳竹、太医和那名内侍,凡是入过内殿的人,都像是在香汤中浸过一般。
她问太医:“这香为何如此难散?”
“想要调出这鬼麝檀,需用一种栀叶做引,药效过后就会凝成现在闻到的这种香气,全部散尽需得两三日。”
太医顿了顿道:“王妃有所不知,慧贵妃娘娘为防妃嫔淫|乱后宫,凡如此类迷药的用料必须记档。所以,此香应是从宫外带入。”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如此看来,这香气的确是有用的线索,只是若从用料的源头查起,无异于大海捞针。
云静凭栏远望,错落有致的华顶宫檐之下灯火摇曳,凛风一吹,似有魅影飞快闪过,隐隐透着一股阴鸷。
目光一扫即收,她正要挪步入殿,复又猛地抬头,双目忽然锁在一处烛火通明的殿宇之上,一动不动。
此殿名为望东阁,紧邻永安殿,住着一位瑛夫人。她本是内廷司的女官,两年前,偶得魏帝临幸,封了夫人,但此后就失了宠。这位夫人性子怪,明知失宠也不邀宠,一声不响呆在后宫,倒博了个娴静淡泊的美誉。
短暂的停滞之后,云静大步朝那里走去,顺势向身后跟着的内侍官问道:“瑛夫人还住在望东阁么?”
“是,瑛夫人月前病了没好全,今夜特请了旨,不去赴宴,在自己宫中休养。”
云静步履不禁变缓。
狄颢问道:“王妃怀疑是瑛夫人藏匿了凶手?”
云静复又快步前行:“说不上怀疑,我只是在推测凶手的行迹。敢对公主下手,想是有些能耐,就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如此仓惶而逃,又要在偌大的皇宫中悄无声息,换做是我,肯定事先找个又近、又安全的地方,以便藏身。”
说话间,一行人已至望东阁。
里面跑出一个小宫女,见云静身后,都官尚书、玄龙内使黑压压一群人,吓得返回殿内。
兆北大掌一挥,身后几十位玄龙内使一拥而上,将望东阁内外死死围住。
云静不顾内侍阻拦,直直向内殿走去。
入了寝阁,瑛夫人披着外氅,一脸病娇之色,不慌不忙向云静见了个礼:“嫔妾见过越王妃。”
看样子,这瑛夫人果然如众人所议,一副不争不抢,心如止水的模样。按理,她是云静的庶母,这会子反倒向皇子妃行起礼来。
云静并未与她过话,默默地嗅着四处,寻着“鬼麝檀”的影子。
望东阁不大,外阁和寝殿均一览无余。搜寻殿内无果,云静走出向兆北命道:“即刻搜查望东阁内外,可疑之人,立即拿下!”
此时此刻,元珩正倚靠在金华堂偏殿的榻上。
右臂伤口已被包扎起来,大片鲜红渗出纱布。因失血过多,俊朗的脸变得惨白无色。
他双眼微阖,听着正堂里众人的窸窣怨语。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他抬目望去。
是裴旸。
走近向元珩一拱手,“臣,是来向殿下致歉的……方才臣只是想目睹殿下的身手而已,却不想您会受此重伤。”
元珩艰难地牵动嘴角,“大人向来不偏倚任何人,本王知道与大人无关。”
裴旸在榻边坐下,端起一旁的药碗轻轻搅动,递过去,“殿下一向深藏不露,这么好的身手,不亮出来,也是可惜了。”
“你在试探本王?”
“是。”裴旸道,“从谢义一案起,臣就看出,殿下突然回京,可不仅仅为了当陛下的手中棋。介入三法司办了卢氏,有慕容氏作岳家如虎添翼,又监管官员考课,怕是不久之后,朝堂各部就是殿下您的了。”
“小裴大人果然目如明烛,心如针尖。”元珩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你今日之试探,无非不过是想看看,本王还会在朝局之中隐多久。”
裴旸抬眸,“隐多久?”
元珩只是浅笑,摇摇头。
裴旸道:“一朝入局,就不会有什么‘大隐于朝’,最终被看见的只有一种东西——就是野心。”他接过元珩手中药碗,“就如今夜,殿下已然是局中人,没有裴某,也会有别人将殿下推出去。切磋功夫是代王最先提议,燕王武艺精湛,身子怎会突然失衡,为何恰巧又在此时,公主暴毙?”